谢怜和风信都是暗暗一噎。
谢怜道?:“咳,不大记得了。毕竟都是八百多年?前的东西?了,早不知道?散哪里去了。”
不光有丢三落四?的缘故,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和风信经常手头?一紧张就拿东西?去当。当了太多,真的不记得到底有没有腰带了。风信虽然也不太忍心讨论这个话题,但还是说了一句:“能拿到这金腰带,未定是给人送的,也有可?能是捡的。”
君吾似乎本来也不抱什?么希望谢怜会记得,道?:“仙乐,我记得,你?修的功法是要求必须保持童子?之身的,否则便会法力大跌。”
谢怜道?:“是。”
师青玄随口?道?:“哗,我一看太子?殿下,就觉得他修的肯定是这种道?法,果?然如此!别说生孩子?了,他估计手都没跟人拉过吧。”
谢怜刚要脱口?道?“是”,脑海中忽然浮现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在大红的喜帕掩映下,清冷如玉石,第三指系着一道?细细的红线。这个“是”,就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出不来了。
眼下殿上所有人可?都紧盯着他呢,一看便知,这一卡,意思就是“不是”!
不过,“没拉过手”,这条线也太低了,就算拉过也没什?么。师青玄立即改口?道?:“即便拉过手,也肯定连亲都没亲过别人。”
谢怜又想说“是”,但这一回,他眼前忽然升上来一串又一串水晶珠子?般的水泡,水晶涣散,其后,便是一张闭着眼、俊美?至极的面容,额心上方一个小小的美?人尖,甚是好看。
这下,他非但没挤出一个字来,反而整张脸都红透了。
“……”
霎时干咳声一片。师青玄开始后悔了,扇子?在自己脑袋上敲了一下,悄悄通灵对谢怜道?:“太子?殿下,不好意思啊。我只?是想说服大家你?是真的清心寡欲而已,没想到你?不是。原来你?有过这种经验的,看不出来啊!”
那句“没想到你?不是”击碎了谢怜的坚强。他艰难地回道?:“不要说了,那是,意外。”
君吾手握成拳抵在嘴前,更加用力地咳一了声,道?:“那很好。这些年?,你?也没犯禁吧。”
谢怜终于有个问题能回答了,简直对君吾感激涕零,立刻大声道?:“是!从来不曾,过去不曾现在不曾以后也不会!”
君吾道?:“那就好办了。我这里有一把剑,名?叫‘艳贞’,有一奇法,童子?血在上面流过,不沾痕迹。你?取一滴血,滴了便知。”
虽然君吾收集各式稀奇古怪宝剑的嗜好大家也都知道?很多年?了,但众神官还是在心中暗道?:“您为什?么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剑,收起来干啥……”
谢怜觉得这状况真是莫名?其妙,只?想赶紧结束,灵文一取了那窈窕的“艳贞”剑来,他立刻举手在剑刃上刮了一下。无数双眼睛紧盯这边,师青玄拍手道?:“好了。破案了!”
血珠滑过剑刃,果?然不留一丝痕迹。铁证如山,众人只?得散了,道?:“啊,原来如此。”“那到底是谁啊?”竟都是兴趣缺缺,略感失望。
灵文客气地道?:“这位姑娘,麻烦你?老实交代了,到底是哪位神官吧。你?腹中的胎灵若一直这么不安生,你?又法力不济,恐怕只?有与?他有血缘联系的父亲才?能温和教化。我……”
谁知,话音未落,兰菖又指向了灵文,道?:“你?!那个人就是你?!”
“……”
灵文:“???”
众神官齐齐喷了。灵文大概是刚从庙里赶来参加集议的,此时是男相,突然被?兰菖指认为孩子?的父亲,一脸莫名?,并谢绝了裴茗和师无渡要给“贤侄”发红包的慈爱之举。风信都看不下去了,没好气地道?:“我懂了。这女鬼根本疯了,在这儿胡搅蛮缠乱咬一气,存心来闹事的。”
兰菖嘿嘿一笑,叉腰道?:“怎么,现在想撇清啦?晚了!没门儿!是你?、是你?、还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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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架势,敢情压根是看都没看就在乱指一气,连默默站在角落、腮帮子?里不知塞了什?么正嚼得一脸漠然又专注的明仪也被?强行认了一回爹,殿上一时鸡飞狗跳,纷纷推逃:“拉下去、拉下去!别让她?胡说八道?了!”“这位姐姐我喜欢的姑娘不是你?这样的,你?不要诬赖我!”“真是不成体统!”
君吾挥挥手,兰菖被?押下去了,殿内神官这才?心有余悸地站回原位。原先大家是想着事不关?己,只?看热闹就好,可?眼下不知会不会冷不防就一个屎盆子?扣过来,没准下次人间上自己的新戏时就莫名?其妙多了个浓妆艳抹的女鬼情人和杀人无数的鬼胎儿子?了,顿感危机,都改了口?风,道?:“其实,谁知道?那根金腰带是不是她?偷的?我也不能确定我到底有几条金腰带,也想不起来是不是都好好收着了。”
“不用查了,这女鬼疯了。不然就是鬼界故意派来搅浑水的……”
于是,一番争论,结论还是万年?的“以后再说”。集议散了之后,谢怜走出神武殿,心中叹道?果?然参与?集议的人越多,越商量不出什?么事来,还不如他自己一个人去查。只?可?惜线索太少,摇了摇头?,谢怜下了天庭。
他一下去便换回了白衣,直奔镇上。那富商一见他就紧紧握住他双手,激动地道?:“道?长!高人啊,高人!你?昨晚睡在我如夫人房里,我们门都锁了的,早上一打开,不敢相信,凭空消失!高,实在是太高了!怎么样?那妖怪抓住没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怜道?:“抓住了,您请放心,已经没事了。”
富商如蒙大赦,大喜道?:“高人哪!道?长你?那千灯观在哪里?我要去捐款,还愿!从今天起,我要做您观中的挂名?弟子?,谁都不要跟我抢!”
谢怜哭笑不得。但怎么说也是发展了信徒,而且还是一个很有钱的信徒,十分欣慰,对这位富商神神叨叨一番传教,告诫他今后不可?多沾女色,要一心一意,要爱护妻子?和家人,最后让他改天到菩荠观去参观,这才?飘然离去。
回了菩荠观,谢怜把本观危房求捐款的那个牌子?摆到了更显眼的地方,暗暗期待那富商来时能一眼看到,再推门进去。谁知,推门的一刹那,便觉屋里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走进观里,果?然,大不一样了。屋子?的地都扫过了,供台桌椅也都擦过了,阳尘也卷走了,简直像被?田螺姑娘光顾过一样,干净的过头?了。
因为,连戚容都不见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一消失,整个屋子?一下子?宽敞亮堂了,似乎连空气都清新了几分。而被?他从村长家领回来的谷子?一探头?没看见人,急道?:“大哥哥,我爹呢?”
谢怜道?:“呃……”
这时,他忽觉一道?危险的寒光袭来,反手芳心就是一剑。‘铛”的一声,那寒光高高飞起,落在数十丈之外。他出剑如电收剑也如电,芳心瞬间归位,立刻又觉纳闷:怎么就没下一招了?
再看那寒光,被?他击飞后,歪歪插在地上。远远看着那一弧银光,谢怜越看越眼熟,带着谷子?走过去一看,连忙蹲了下来:“这不是厄命吗。你?怎么了?”
对着一把刀问你?怎么了,真是无比诡异的画面。走过的几个农人也对谢怜报以奇怪的目光,偷偷互捅肘子?:“快看,看这人,他在跟一把刀说话……”“看到了,不要管了快走……”
可?谢怜非得这么问不可?,因为厄命整个刀身,以及刀柄上那只?银线勾勒成的眼睛都在颤抖不止。他情不自禁伸手道?:“我刚才?那下是不是打痛你?了?”
那弯刀抖得越发凄苦了。谢怜有点手忙脚乱,顺着它的刀背轻轻抚弄下去,道?:“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没看清是你?,再不会了。”
弄了几下,厄命眯起了眼,颤动也终于止住了。谢怜又问道?:“你?主人呢?”
忽然,后方传来一个声音:“不用理它。”
谢怜回头?一看,一下子?站起来,又惊又喜道?:“三郎?你?怎么来了?”
身后那施施然而来的少年?,正是花城。他又把黑发束成了一个歪马尾,上身白色轻衣,红衣扎在腰间,袖口?挽起,露出苍白却结实的手臂,以及手臂上的刺青,一走路,靴子?上的银链子?叮叮清响,十分随意,仿若邻家二九少年?郎,十分潇洒。他咬着根小野草,对谢怜笑道?:“哥哥。”
花城不紧不慢走到他身边,单手把插在地上的银色弯刀拔了出来,拿在手里看了看,将弯刀扛上肩头?,道?:“哥哥,你?忘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