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平板, 话语中却有某种东西令人不寒而?栗。他一字一句地道:“我?知道你是神。没关系。就算是神,也别想?让我?停止。”
戚容躲在谢怜背后?,气不打一处来,骂道:“这贱民?吹什?么大狗屁!太子表哥,快杀了他!”
可谢怜知道,郎英说的是真的。因为?他语气里的东西,谢怜自己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一个人义无反顾的决心!
正在此时,他身后?传来一声突兀的冷笑。
竟然有人能无声无息靠近他,谢怜吃惊不小,回头一望,当即睁大了眼。
万万没想?到,在他身后?的,会是这样一个古怪的人。
那?人一身惨白的丧服,宽袍大袖,脸上一张惨白的面具,面具半边脸哭,半边脸笑,诡异至极。那?阵突兀的冷笑,就是从他口里发出来的。
谢怜厉声道:“什?么东西?”
他用了“东西”,因为?他直觉,这一定不是一个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丧服白衣人忽然欺身而?上,那?张面具一下子贴到离谢怜的脸不足三寸之处。一个幽灵般的声音在谢怜耳边低语道:“你好啊,太子殿下。”
谢怜瞬间毛骨悚然。
他想?动?,但根本动?弹不得。只因为?不光背上寒毛倒竖,浑身都跟被?冰块冻住了一样,持剑的右手?更是被?这诡异的白衣人钳住,犹如被?钢爪钳死?。
这绝对不是人。
这丧服白衣人和郎英是一伙儿的。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边戚容等几人大叫起?来。原来地上郎英趁谢怜与那?白衣人僵持,一骨碌爬起?便?走。见他脱身,那?白衣人轻笑一声,指间一松,谢怜这才能抽出手?来。他第一反应就是一剑,那?白衣人却仿佛对他的招式了如指掌,每一剑都悠闲避过,大袖飘飘甚为?美?观,甚至还抽了个空,在他剑锋上“叮”的弹了一下。这是谢怜常喜欢做的一个动?作。
仿佛在戏耍。
自谢怜出山以来,游遍大江南北,几乎从未逢上敌手?,更从未遭遇这种完全被?压着打的局面,由是他三分怒三分乱,气息不稳起?来。那?白衣人觉察到此,又发出嘁嘁诡笑,道:“不要生气,我?让你刺中便?是。”
谢怜扬手?又是一剑,这一剑果?然刺中。而?且他能感觉到刺中的是血肉,不是空壳。可他非但没有得手?之喜,反而?被?激怒了。
这情形,好像是对方允许他击中,他才能击中,对一名武神而?言,这真是巨大的侮辱。谢怜登时和对方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可没等他发作忽觉脚腕一紧,低头一看,竟有一只黏糊糊的手?抓住了他的靴子。
与此同时,四面的灌木丛沙沙作响,爬出几十条硕大肉虫一般缓缓蠕动?的东西。戚容失声道:“什?么人?!”
谢怜一剑斩断那?只手?,道:“不是人,是鄙奴!”
趁他分心,那?白衣人哈哈笑着退入幽林深处。这个人的出现和消失都诡异至极,一旁几人本来被?掳来就惊魂未定,现在更是吓呆了。别说他们了,谢怜都是一阵心惊。因为?鄙奴一旦出现,那?都是成群结队的,杀一只来十只,总能把人耗死?!
这时,一只树上的鄙奴瞅准了谢怜的后?背,一扑而?下。可它还在半空,一道冷光便?将它拦腰截为?两段。谢怜回头一看,微微愕然:“是你?”
挥剑的,是那?名少年士兵!
他早被?谢怜甩得不见人影,居然还是跟过来找到了他。那?少年竟是身手?了得,甚至可说凶悍,剑过之地血肉横飞,谢怜顿感压力大减。可鄙奴这东西,最不怕你杀,越来越多赤身裸体的肉色人虫源源不绝爬向他们。这些东西一边爬一边分泌黏性极强的□□,戚容大呼恶心,但在一只鄙奴脑袋上狠踩数脚,发现这玩意儿并?不可怕,纳闷道:“也不怎么厉害啊?”
他却不知,鄙奴往往是和其他的凶残邪物配合出现的。谢怜没空解释,咬破嘴唇,右手?二指沾了鲜血,在剑刃上匀速抹过。末了将那?剑塞进戚容手?里,道:“这剑我?开了光,你们几个拿着先走,回去报信,没东西敢靠近你们。路上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记住,绝对不要回头!”
戚容道:“那?怎么行!万一我?们遇上厉害的……”谢怜打断道:“厉害的会来这里找我?,待会儿来了我?就顾不上你们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戚容再不废话,夺剑狂奔。谢怜看女孩子跟不上他,吼道:“别跑这么快!带上所有人,姑娘跑不动?的!”
戚容便?一把拽住姑娘再狂奔。他宝剑在手?,邪物皆不敢近身,一行人畅通无阻,很快消失。而?那?少年士兵却还没走,谢怜也没有第二把护身宝剑给?他了,只得易剑为?掌,连连轰杀,加上那?少年也奋力配合,一炷香后?,所有鄙奴终于清除干净。
一地粘液和尸体,腥气不绝。谢怜平复气息,转过身,对那?少年道:“你剑使得不错。”
那?少年握紧了那?把剑,原本还在微微喘气,一下子又站直了,道:“是!”
谢怜道:“我?又不是在下命令,你干什?么对我?说是?我?方才命令你回去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是’?”
那?少年道:“是。”说完才反应过来,站得更直了。谢怜摇了摇头,想?了想?,忽然牵了一下嘴角,道:“不过,你,比较适合用刀。”
那?少年一怔,道:“刀?”
谢怜比划几下,道:“你没有试过用刀吧?你使剑,剑风诡谲,虽然快且狠绝,但有点没施展开。没用过刀的话,下次不如试试,我?想?,威力也许会更强。”
他每每看到人出手?有精彩之处,都忍不住想?交流几句。由于他战斗经验太丰富,往往不假思索凭直觉,却一时说不出所以然,旁人大多是尊他身份就听听,极少有真心去想?他说得有没有道理,这少年却是听得认真,似在思索,不时也看看手?中剑刃。说了几句,四野森林又是一阵悉悉索索,谢怜马上记起?此刻仍处于危机四伏中,这兴致来得有些不合时宜,立即收神正色:“马上还会有东西来,留神戒备。”
那?少年用力点头,双手?把剑奉上,谢怜摇头道:“你护住自己即可。你适才不走,现下也没法走了。我?尽力护你,你也千万警惕。”
这时,又见草丛颤动?,什?么东西飞速蹿过,谢怜甩手?便?是一掌,击个正着,那?东西“嗷”的一声惨叫,不动?了。谢怜闻到一阵血腥味,不由奇怪:若是鄙奴,它们被?打爆后?流出来的都是黏糊糊的□□,不会散发这种血腥味,于是拨开草丛,一看,里面果?然是一只大头鄙奴,已被?他一掌打得四分五裂,但散发血腥味的却不是它,而?是它口里叼着的东西一片带着长发的碎头皮。
鄙奴以啃食残渣为?生,看样子,已经有活人遇害了。
它一路爬来,点点血迹滴在草丛上,谢怜立即顺着这血迹往前走,那?少年士兵紧跟着他。不久,二人便?听到一阵有气无力的哭声。
那?少年举剑挡到谢怜身前,谢怜好笑,一把将他拉到身后?,道:“用不着。”转过一片开花的灌木,一个半大的山洞呈现二人眼前。
山洞前,十几只鄙奴围着地上一个人。那?是个少女,内脏流了一地,人却还是活的。她鬓边戴了朵鲜红的花,扭曲的脸衬着她鬓边鲜花,格外残忍。
那?群鄙奴正在舔舐她的热气腾腾的内脏,忽听有人靠近,齐刷刷回头。谢怜哪里跟它们客气,回头之时便?是它们殒命之刻,几掌尽数打死?,夺步上前。那?少女口吐鲜血,恐惧道:“救命,救救我?!”
她伤势极重,谢怜温声道:“别怕,我?来了。”
那?少年却剑指着她,道:“殿下,当心是深山妖精。”
谢怜却已取出灵药,道:“没事,是人。”
他扶起?那?少女时已经迅速给?她把了脉,确认过她的掌纹指纹无异样,并?且身无利器,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少女。既是人,便?得救。谢怜毫不吝惜灵药,一瓶全给?她用完了,待她脸恢复了一点血色才问:“姑娘你好点了吗?”
那?少女虚弱地点点头。谢怜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是人,还是什?么东西?”
那?少女哽咽道:“把我?弄成这样的就是……就是……就是你啊!”
她说到最后?一句,突然脸露狞色,两只眼精光暴涨,一把抱住了谢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