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骁先替我顶了会,我迟些时候不当事,”裴焕回应着她,动作轻缓,没有一丝急躁。

沈初婳闭着眼睛任他把唇盖在眼上,微有怨言道,“你昨儿在楼骁面前那般污蔑我,还呵斥我。”

昨晚她就不畅快,现在可叫她找着话数落了。

裴焕喉咙里的笑放出来,“我和楼骁一起爬到今天的位置,他这个人看似桀骜不驯,实则心眼比芝麻粒还小,我不说你两句,他定会记恨,朝堂是人组成的,他算是我的左右手,又跟我出生入死了好几年,我跟他闹翻了,其他大臣会笑疯。”

沈初婳默默不言,她确实说的不对,就是裴焕太气人了。

她还是捶他好几下,才稍稍解气,人还跟没骨头般的伏在他胸膛上,慵懒的依靠着他。

屋里静,两人心口靠的近,能听见彼此心跳起伏,她很小声道,“你要不然去上职吧。”

“我也没吃早膳,用过早膳再去。”

裴焕抱她出了外屋,桌上早备了膳食,还有一锅莲蓉枸杞汤,白猫就蹲在桌脚,见着沈初婳竖起身子举两只爪子求抱。

沈初婳推了推裴焕,裴焕放她下来,她蹲身把猫托到胳膊上,点它小鼻子道,“祖宗爷来了,还要我抱。”

裴焕端粥一口喝,咸菜都没吃就把粥给半碗下肚了,跟她说笑道,“你不也是祖宗爷?”

沈初婳撇撇嘴,吮了两口粥只觉香,“你调来的孙大娘很会做菜,普普通通的粥也做得格外可口。”

“能得你一句赞,说明厨艺真的好了,”裴焕把粥全喝完,指着汤道,“这两日汤都喝吗?”

“你没吃过孙大娘的菜?”沈初婳喝了一点粥推到旁边,拿碗盛些莲蓉枸杞汤嗅着道,“老喝汤,我快成汤罐子了。”

她就奇怪为何一直要她喝汤?

“孙大娘是我叫人从外头请进府里的,听说很会做滋补身体的膳食,”裴焕也拿碗盛汤,目光不经意往她肚子上划过,没回她后面的话。

他品了品汤,赞道,“这味儿能赶得上宫里的御菜了。”

沈初婳也捏勺要喝,她膝头的猫扯嗓子叫唤,沈初婳薅一把它的毛发,“就会叫,盯着香的就舍不得转眼。”

她拨来空碗倒了点汤给它,“让你也享享福,这宫廷御菜可不是一般人能吃到的。”

裴焕抿着笑,“投了个好胎,吃喝不愁。”

沈初婳才不听他说,一心看着白猫,它先用鼻子闻了闻,转而探一点舌头沾了沾。

裴焕碗里的汤刚喝完,见着猫小心谨慎的样子,调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喝毒药。”

他这话一撂下,白猫扬起前肢猛挥到晚上,直接把碗给打翻在地,汤水泼洒,沈初婳躲闪不及袖子湿了一块,她气的拍白猫屁股,“怎么这么淘气?向前给你喝鸡汤也这做派,是我给你吃太好了你拿乔?”

白猫喵了一声,蹿地上跑出屋去。

沈初媜憋火,只能起身要进去换衣裳。

裴焕也起来,道,“跟畜牲还较上劲了,它不吃便不吃,下次别喂了就是。”

沈初媜说,“哪有猫不爱喝汤的?”

裴焕卷好袖子,推她回里屋,道,“它不就是。”

他瞧日头上去了,心知不好再房里耽搁,匆匆道,“我叫张叔出去请了师傅回来,回头院子里做几个秋千架并着打个花圃,你有什么想要的玩事都交代给赵妈妈,让她和张叔商议都准备停当,也省的你日日呆屋里。”

他说完这句话,也不等她回就赶忙走了。

沈初婳被他话说的愉悦,算到他对自己逐渐软和,她信心倍增,这么往下走,过一些日子她就能寻些话探他底细,他若是玩玩儿,她要跟他大吵,若是存心了和她好,那就找个机会跟他挑明了,她想嫁给他。

这般想着,她哼着音进屋内去换衣服。

等用过早膳,她就跟赵妈妈提了提院子里的购置,赵妈妈按着她说的出去跟张叔商酌。

隔一天他们就叫人进院子修动,该添置的添置,该搭建的搭建。

沈初媜的好心情保持了好几天。

洋人这事对举朝官员打击都算大,新帝降了一批人,又提拔了一批人,内阁里的几位老臣也都被降职,虽说还是阁臣,但都心知肚明再无决事权。

至三月下旬徐仲班师回朝,新帝特特摆宴给他接风,宴席上旁敲推测说了洋人的事,徐仲当场痛哭流涕,跟他直明了自己是一时糊涂,新帝也装模作样的原谅他,两人君宽臣忠一番,这事就好像过去了。

天气越来越暖,贪污案过后裴焕闲下来,新帝承诺了一个月假,他闲来没事常在院子里陪沈初婳下棋。

这日晚,赵妈妈送过来一张请柬。

裴焕递给沈初婳,捏着白子下去,正正好把黑子全堵死了。

沈初婳唉了声,她就没赢过他,不识字还会下棋,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

她翻开请柬看,是楼骁送来的,他新纳了一房小妾,在揽香馆摆宴请客。

她鄙夷的丢在棋盘上,道,“楼大人又收了个小妾,要你去吃酒。”

裴焕拍拍手,拉她起来道,“左右空,过去逛逛。”

沈初婳不太想去,“纳妾还这么招摇,他夫人不管吗?”

裴焕拽她走,“他夫人可能还在娘胎里,等嫁给他说不定后宅有百八十个小妾。”

沈初媜更嫌恶,但还是随他走了。

他们到揽香馆时,馆内人多,楼骁也没在下面迎人,估摸是在楼上被人绊住下不来。

店小二倒是机灵,忙迎着两人往上走,直走到一间厢房前推开门道,“两位里边儿请。”

这话一落,那门里就传出汪泽尖利的笑声,“稀客啊,咱家没叫裴大人,裴大人竟自个儿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