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婳暗喜,手上帕子绞个不停,那份欢快掩不住,粉脸带润异常喜人,看的对面人深了眼眸。

裴焕微侧身将沈初婳挡住,搀着她一块走进堂屋里。

几人落座,沈长鸣虎着眼瞪裴焕道,“你抬聘礼来叫谁不痛快?”

这话冲的很,魏夫人急忙推他道,“老爷,咱们先前可说好的,你别给婳婳难堪。”

沈长鸣扬着头板脸不理她。

沈初婳微有忐忑,手心也不自觉生出汗,裴焕望她笑,旋即起身朝沈长鸣俯下身行礼,正色道,“我想求娶您的长女,还望您能应允。”

他近来才跟着沈初婳学的一些世家礼仪,话随说的有些不伦不类,但态度足够诚恳,让沈长鸣都难免舒坦,他攥着手里的两颗保健球转了转,开恩般道,“即是你这般恳切,我也不好说些难听的话,我女儿怎么说也是自小娇宠大的,被你掳走到今日才给说法,原本我是瞧不上你……”

魏夫人伸指揪着他的胳膊狠拧,痛的他倒吸气,魏夫人和裴焕笑吟吟道,“以后就是自家人,你岳丈说话不着调,他的话你别太在意。”

裴焕从善如流道,“小婿谨听岳母教诲。”

至此就算一槌定音,他们的婚事翘板,沈初婳一颗心终于放下,她已经能想象到成亲后的日子,她在府中协理事物,他在外办理公务,闲时他们能拌拌嘴,忙时她会在府中等着他回来一起用膳,他们会有机会游遍山河美景,她给他生一双儿女,他护她一生无忧。

多美好。

魏夫人拍手道,“我看二十八号是个好日子,就那天把婚事办了吧。”

离二十八号就五天时间,赶是赶了点,但她怕迟了生变,还是早早将沈初婳嫁过去的好,也免得多出别的事,她向前就听说钟家有意想跟裴焕结亲,虽说只是听说,但也给了一个讯息,权贵圈已经有人瞄上裴焕了,他实在众家惦念,毕竟身边只有个外室,如果谁家把女儿嫁过去,一个外室随便打发了就行,后宅没有纷争,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即使出身差点这上面也能弥补了。

裴焕道好。

沈长鸣拍桌子道,“这么急成何体统?倒像是我女儿嫁不出去,这传出去要遭多少人耻笑?”

魏夫人给他顺气,好言好语道,“女儿总要嫁人的,你不让哪儿像话?你若真疼她,回头多添些嫁妆,也好叫她有个体面。”

裴焕挑眉看戏,沈初婳尴尬的抬不起头,她自己求着裴焕过来的,父亲还说这样的话,倒像拿乔一般,真是在裴焕面前丢人。

裴焕看一眼沈初婳,转头向着魏夫人和沈长鸣道,“怨不得岳丈这般生气,实在是小婿心急,只恨不能立刻把她娶进家门,岳母也是为小婿考虑,还望岳丈见谅。”

沈长鸣拉不下脸,只把茶水猛灌了两口,叹气道,“我看你确实是真心实意想娶她,我也没什么想阻拦的,只她脾性娇,你即娶了她,往后万不能苛待,否则我定要跟你拼命。”

他虽算不得个好丈夫,但对女儿没话说,沈初婳自小被他疼在手心里,只要她想的,从来就能到手。

沈初婳听着窝心,眼泪冒出来又被她憋回去,她心想,等沈湛明真分家走了,以后要裴焕多带她回府看望他们,他们也老了,儿孙在膝下的乐趣他们肯定想有。

裴焕当即挺直身,跟他保证道,“往后我定不让她受委屈,我的后院只她一人,不会再纳妾。”

沈初婳的心突突跳,他竟说出了不纳妾的话,他只想跟她一人厮守,她整个人都快活的控制不住笑,裴焕果然没有令她失望。

沈长鸣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你真不纳妾?”

现今的世道,有几个男人能做到不纳妾?尤其是世家里,纳妾都属于正常行为,说是为了开枝散叶,确保子孙满堂,其实还不是男人那点不可告人的色心,把纳妾变成了堂而皇之睡女人的理由,正妻还得端着笑为他管后宅。

根本上是女人可怜。

裴焕竖起三指对天发誓道,“我裴焕这一生只有沈初婳一个妻子,不纳妾室,不养外室,如违此誓必遭五雷轰顶。”

他一发完誓沈初婳心切的抓住他手道,“不用发这么狠的誓,你说了谁还不信么?”

说是这样说,但她还是很欢喜,裴焕的话她当然不认为有假,但发了誓她好像更安心,以后就不怕有女人会来抢他,他这是叫她顺心。

沈长鸣听着誓言神色渐缓,也垂首道,“罢了,你都说了这样的重话,我再恶言相对倒显得我不是,亲事就这么定了吧。”

裴焕这才显出一丝高兴,和沈初婳对看着乐。

“既然初婳和裴大人的婚事定了,初婳再住在裴大人府上是否有些不合适?不若先搬回沈府,”沈湛明恰时提议道。

他说的合情合理,新人成婚前都要避嫌,沈初婳确实不适合呆在裴府。

如果这话是沈长鸣说出来的,裴焕自然会留沈初婳在沈府,但这话是他说的,他对沈初婳有肮脏的心思,如果裴焕真顺他的话把沈初婳留在这里,只怕今晚他就要后悔莫及。

裴焕交叠着手道,“我和她之间本就不是高门大户的礼数能决定的,我自己也不喜拘泥礼数,现而今没多少人知道她在我府里,等成婚前一日我再送她过来也不迟。”

沈初婳必须看在他手里,放出去一刻他都怕出事。

沈湛明抿声笑着,“裴大人果然不在乎小节,您是男人自是没甚在意的,但初婳到底是沈家的千金小姐,这要是谁走漏风声,别说初婳自己,就是连着沈家也要叫外人看低。”

他停了停,大概是觉得自己说重了,便又添些中听的道,“裴大人别介意,我也只是考虑沈家这一头,您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严重性,若不说出来,没得到时候我们两家都要被人看笑话。”

他这是用家族名誉来逼迫,说辞冠冕堂皇,裴焕更不可能留下沈初婳,他压着眉未答声。

沈长鸣也摸着胡须不赞同道,“话是这么说,但婳儿毕竟是沈府嫡女,未婚就和你这般已算是违背常理,你如今有良心娶她,就该给她周全,婚前失仪会被人诟病,往后她在外头要被人戳着脊梁骨说。”

裴焕唇线板直,良晌道,“你们不说出去,没人会知道。”

沈长鸣顿时扼住声,才要动怒,沈初婳急忙握住裴焕的手指,瘪着唇冲沈长鸣道,“父亲,我不想跟他分开。”

沈长鸣恨铁不成钢的训斥她,“你还知道礼义廉耻吗!”

沈初婳被这一训,立时红着眼流出泪,裴焕瞬时就要发作,她死蒽着他的手不让他动,眼睛也紧盯着他,才叫他只能忍耐。

魏夫人这时也哭,手还掐在沈长鸣身上,一个劲儿说他的不是,“你说他们做什么?他们一对儿小儿女想在一处有什么不对,女婿为着女儿牺牲良多,有几个男人能做成这样的,就叫他们婚前呆在一起还能培养感情,你当谁都想你这个老古板,娶一屋子女人,只顾着自己逍遥,你想过我多委屈吗?”

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哭的让沈长鸣头疼,他把手里的保健球往桌上一放,烦躁的朝外走,“随你们胡闹去!”

沈湛明沉着面也向裴焕福了福身,随着沈长鸣一同出了堂屋。

他们一走,沈初婳和魏夫人就都停了泪,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

魏夫人擦擦脸,道,“他是个守死理的人,有的时候说话根本不顾及别人感受,你们也别太在意。”

裴焕弯唇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