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殡之后,顾青影前来跟宋惜惜和沈万紫她们道别,说是要去附近村落寻个建个茅屋住下,说是为义父守陵。
沈万紫问她是否需要银钱襄助,她说不需要,把之前买的首饰变卖,她就可以成为一个小富婆。
她离开这日,刚好方十一郎也押送燕王等人回京。
她站在城门看着囚车里的燕王和淮王,心里生出了一股恨意,只是看到百姓纷纷指责,朝他们扔烂菜叶子,她也就释然了,恶有恶报,他们也有自己的报应。
至于她,往后也自由了,不再被任何人,任何事束缚。
此番一同被押送回来的还有宁州的官员以及秋蒙,让宋惜惜意外的是,竟然还看到了顾青舞。
她和大理寺少卿陈以前往交接犯人,问了方十一郎是否看见王彪,方十一郎说没有看见王彪,是封城再开之后,发现顾青舞的踪迹,便将她逮捕。
所有人都不曾问过口供,肃清帝下旨,把重犯移交大理寺,剩下的该如何处置,由京卫府直接下判令便是。
燕王,淮王,秋蒙,无相,贺双志,金修德这六人不用说,必定是重犯,可以当场移交给大理寺,由大理寺一同先关押进天牢,是否要审也凭皇上意思。
剩下的便是宁州和燕州部分官员以及顾青舞,则先行由京卫府问询,如若情节严重的,便也移送大理寺。
宋惜惜把太妃和瑞儿接回府中之后,便一头扎进审讯室里。
她先提审顾青舞,想从她口中得知王彪所犯下的所有罪行,以及他的去向。
顾青舞一路是坐囚车来京的,早没了那清高孤傲的模样,憔悴清减,发丝黏在头皮上,显得十分邋遢,连日回京暴晒,脸颊是脱皮之后的黑红。
美貌,是需要精细养着的,一旦离了银子滋养,便像快速枯萎的花,只剩下枯黄的颜色。
她对自己犯下罪行全数否认,冷冷地道:“我只是个玩物,和我那些姐妹一样,既然皇上赦免她们无罪,那我也该是无罪的。”
“你接近王彪,是何人授意?”宋惜惜知晓她不会轻易承认,倒是也不着急逼她,只是不咸不淡地走流程,把该问的先问了。
顾青舞下巴微微抬起,整个人瘦得有些脱相,显得有几分刻薄,她语出讽刺,“在京城活不下去了,便自然寻别的去处,早就知晓王彪是个好女色的人,我坚信以我容色,定然能叫他抛弃京城那黄脸婆,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他逃脱之后你们是继续在一起了?”宋惜惜翻阅着师爷从方十一郎那边了解到的情况,知晓她在宁州有一处宅子,建得十分奢华,“那宅子是你们一起买的?他人呢?”
顾青舞轻蔑地道:“他那样没胆气的人,我怎会真心瞧得上?临阵脱逃这样的事情他做了出来,我也就不要他了,恰好他的下属惦记他的银子,趁夜盗走逃去,我自然也跑了,那宅子是我自己买的。”
“你银钱从何而来?”宋惜惜问道。
“靠我自己赚来的。”
“如何赚?”
顾青舞嘲讽地看着她,“自然是用我的姿色和身体,女子只要长得好看,就是本钱,北冥王妃长得也不错,出去卖应该也是能赚不少的。”
“大胆!”毕铭在旁怒喝一声。
顾青舞撇撇嘴,“是啊,差点忘记王妃出身好,嫁得也好,这辈子金山银山花不完,死十八次也依旧富足,自然不需要像我这般出卖自己赚钱的。”
毕铭第一次有想打女人的冲动,但见宋大人压压手,他才忍住怒气,冷冷地哼了一声。
本是羞辱的话,宋惜惜却微笑点头,“你说得对,你千辛万苦都得不到的,我唾手可得,像你宁州那样的宅子,我想置办多少间便置办多少间。”
诛心,谁不会?
第1384章 用别人的血来暖自己
顾青舞拳头攥紧,眼底一厉,“所以我说天道不公,凭什么啊?”
“你说的,凭我出身好,包括你口中说的黄脸婆,她也是贵女出身。”宋惜惜语气淡淡,却有了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顾青舞最厌恶便是这样的态度,像极了以前的大长公主,置身于云端,而自己只能卑微到泥尘里。
她怒气来袭,胸口微微起伏,“便是贵女出身又如何?还不是被夫婿嫌弃?”
“王彪?她压根也没放在心上。”宋惜惜轻描淡写,“也只有你拿他当宝看。”
“他在我这里也不是宝,就是个废物。”顾青舞眉眼一厉。
宋惜惜轻蔑一笑,“我所知道不是这样,你还给他生了儿子,明知道他临阵脱逃是大罪,不管不顾地跟着他逃去,像你这种口不对心的人我见多了。”
“放屁!”顾青舞怒吼一声,脸色陡然涨红,但很快她又冷冷地笑了,“呵,想诈我?没错,我就是爱他不能自拔,不管不顾跟他逃去了,怎么样?”
宋惜惜耸肩,“好吧,被你识破了,但其实无所谓,问你只是例行公事,师爷自然会写一份我们需要的口供,我能交差就行。”
顾青舞倒吸一口凉气,“你们想陷害我?”
宋惜惜面容冷酷,“不是陷害,是事实,王彪贪墨军饷,是你撺掇的,临阵逃脱,也是你撺掇的,他逃去之后,你指使他身边的人偷了他的财帛,将他杀之灭口,没一宗冤枉你吧。”
顾青舞鼻翼急速扩张,怒道:“你休要胡说,什么叫我撺掇的?是他自己贪图享乐才贪墨军饷的,也是他自己贪生怕死,才思临阵逃脱的,从南疆跑掉之后,他没有按照履行承诺,分给他们一部分钱财,依旧拿他们当奴仆看待,吃食都没有一顿好的,他们自然不忿,我不过是从中协助,获些利益罢了,再说,他也没死,我们并没有把银子全部拿走,还留了一百两给他养育孩子,你们可以派人去找他,他就在雍县。”
即便她魅惑了王彪,导致王彪做了许多色令智昏的事情,她也罪不至死。
但如果凡事都说她撺掇的,甚至谋财害命,那她如何也保不住脖子上的人头。
她激愤说完,看到宋惜惜眼底一闪而过的光芒,才意识到自己上当被诱供了。
她表情裂开,恨恨地看着宋惜惜,“看来,高门贵女也一样善弄心机,那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宋惜惜收起方才轻蔑的神情,恢复一贯平静,道:“我没瞧不起你,你犯了法,我来审你,仅此而已。”
顾青舞恶意未收,冷冷地道:“何必惺惺作态?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嘴脸,我看得恶心想吐,装什么仁慈?你以为把她们都送到庵堂去,便是功德无量吗?她们所受过的苦难,不是一口清茶一碗饭便可以抹去的,你省省吧,用她们来博取善名,你不会得逞的,迟早会有人识破你们的虚伪。”
宋惜惜起身,推开了椅子,本也不愿意多说,但见她瞪着眼睛十分凶狠的样子,顿了顿,便道:“她们的苦难不是我造成的,至于一口清茶一碗米饭是否能让她们觉得安稳,那该由她们来说,至于善名……我想,我并不需要。”
“至于你说的苦难,人生在世怎会没有苦难?端看多与少,端看以什么方法挣脱出去,身体和容貌都是你的,你要如何利用,除生你的娘亲,无人可以说你,对了,你的娘亲,至死都在维护你。”
说完,她看了一眼顾青舞惨白的脸,带着毕铭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