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乐章撇撇嘴,心里的委屈仿佛没有这么大了,原来这个家还有人拿一分真心待他的。

姬氏激动得红了眼眶,急忙转身重重握住锦绣的手,声音也压不住的颤抖,“快,去把老夫人扶出来,先别告诉她,免得她激动过度摔倒。”

自从王清如的事情之后,老夫人病情加重,虽不至于要一直卧床,但她情绪低落,不愿意踏出院子半步。

如今锦绣来请她,她也是意兴阑珊,“不管是什么客人,叫夫人应酬便是,老身不去了。”

“老夫人,夫人说一定要请您出去的,您便去一去。”锦绣说。

老夫人眉心跳了几下,心头一慌,“是不是三姑娘又闹出什么祸事来了?”

她已是无法承受打击了,只这么一说,便心跳加速,头晕目眩。

“不是,和三姑娘没有关系的。”

“不要骗我,不要骗我了。”老夫人呼吸都困难起来,她真是怕了。

伺夜的陈妈妈急忙过来扶住,对锦绣说:“这么晚了,是谁来了?出了什么事?夫人解决不来吗?非得老夫人出去。”

锦绣只得直言道:“是沈姑娘带来了一个男子,那男子喝得醉醺醺的,说要问老夫人讨一个说法,问老夫人当初为什么要丢弃他,如今二爷正抱着他大哭,叫他娇娇呢。”

锦绣的手忽被重重地攥住,老夫人喘着粗气,身子站立不稳,力竭声嘶地喊了一声,“快,带我去!”

第1156章 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不知道是什么力量,使得走路都虚浮的老夫人健步如飞起来,连锦绣和妈妈都追不上她。

她耳边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只有自己的心跳声,眼前所见也不是这院子里一景一物,是那场在她心里烧了好多年的大火,大火里有凄厉的惨叫声。

那时候她被人拖着拽着抱着,眼睁睁看着那场大火吞噬了一切。

她的幺儿,就这么被烧死在里头了。

扒出来好多具尸体,她甚至无法分辨,那一具尸体是她的儿。

她哭得几度晕厥过去。

但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儿子可能没死,她怎么敢想?儿子那个时候病恹恹的,走路都要人搀扶,怎么可能在那火海里逃生?

到了正院,她只看到了一个人,别的一个都瞧不见。

随着泪水不断滑落,她便一个人都看不到了,只是循着那模糊的影子走过去。

她的头微侧,声音像是被棉花捂过一般,无力且不确定,“你是我儿吗?”

王乐章认得她,心里最恼她。

但是这一刻看到她这泪水不断滑落的样子,他心里也特别的难受。

他站着不动,也不回答。

“母亲,他是娇娇。”王锵哭着在旁边喊道。

“啊……”老夫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抱住了王乐章,往事在漆黑浓稠的夜里穿越回来,她的心像是被剜去一块的痛,所有的痛汇聚成了一句尖声,“你没有死!”

滚烫的泪水,湿透了王乐章的肩膀,他一开始是无动于衷,渐渐也跟着落泪。

但很快,他推开老夫人,淡淡地道:“老夫人表演给谁看?是你们把我送去那吃人不吐骨的地方,我本该是死了的,只是有恩师救我,才活了下来,我也不是王娇娇,我叫王乐章。”

“不,”老夫人继续扒拉回去,要把他抱在怀里,“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剧烈悲喜之下,老夫人昏在了王乐章的怀中。

福寿堂里点了几盏灯,琉璃灯罩笼着,光芒柔和。

老夫人只叫了姬氏和王乐章留在身边,仆妇一律摒除在外,王锵夫妇都不能进来。

王锵坐在如水般凉的石阶上,风灯影影绰绰,更深露重,那光也仿似笼了水雾,显得那么不真切,王锵喃喃地对蓝氏说:“娘子,为夫是在做梦吧?”

蓝氏握住他的手,哽咽道:“真的,不是梦。”

沈万紫跟姬氏说了一会儿话,所知道的,也全部告诉了姬氏,让他们自己关起门来解决吧,她好困啊。

福寿堂里,老夫人自醒来之后就没松开过王乐章的手,眸子也没有移开过他,一直看,一直看,越看越心痛,越看越想落泪。

“真像你的舅舅,跟你舅舅长得五六分的相似。”

王乐章与王锵王彪都不像,却像了娘家舅舅。

王乐章的心还是很别扭的,但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真要抛弃自己,似乎别有内情,他愿意听一听。

沈富贵说得对,便是委屈也得说出来,凭什么自己受着?

“母亲,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否像沈姑娘说的那样?”

老夫人道:“我单独叫你们来,便是想要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真相告诉你们,本来,这些事情我是打算带到棺材去,想着下去之后再跟娇儿交代的,如今他还活着,那么我便没什么不能说的,说完,我死也瞑目了。”

老夫人眼底里透出一股子的狠意,是姬氏不曾见过的。

第1157章 将信将疑

姬氏把参汤给她喝下,便与王乐章坐下来听她说。

“当年我确是被蒙骗了,我一直以为长青道人跟他说的是,咱们娇儿是旺他利他,那时候他显得很疼爱娇儿,娇儿病了,他比是都着急,到处求医问药,可娇儿的身体却是一天比一天差,过了五周岁,几乎连床都起不来了。”

这是老夫人剜心的痛,说起,依旧是一副疼得难以呼吸的模样

“长青道人说,如果不想办法,娇儿怕是连一个月都熬不下去了,唯有送到石山的寺庙里,求菩萨庇佑,才有机会活过十八岁,只要过了十八岁的坎,往后他便是顺风顺水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