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惜惜回头,似笑非笑,“我是没什么可笑的,但你马上就很可笑,被撵出女学,起码要被人笑足一个月。”

“我祖父是帝师,我姐姐是皇后,我父亲是吏部尚书,掌管商国官员升迁,你凭什么……”

宋惜惜打断她,“你祖父,你姐姐,你父亲都很有了不起,那你呢?你是什么?你无半点成就,怎敢在我面前造次?”

她不多说,只叮嘱粉挽,“不必管她们说什么,盯着她们,让她们笑个够,谁若不笑直接带走,不必再禀报于我。”

说完她便走了。

粉挽不苟言笑,额头有一条细小疤痕,横跨了左右,不笑的时候着实可怖。

当她冷冷扫向那几个少女的时候,她们心中不由得一怵,齐姿礼还不服气,想说什么的时候,粉挽冷冷地道:“我数到三,不笑的话立马给我滚蛋,一,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粉挽的眼神过于凌厉,语气也过于压迫,让她们没有思考的余地,只在她数数的时候,就忍不住哈哈笑起来,这笑容自然是虚假的,一味干笑,没一会儿便都因嗓子冒烟儿蹲在地上呕吐。

粉挽才不管那么多,继续数着,“第一次警告,第二次警告……”

这些贵家姑娘,哪里被人这样要挟过?

朱老将军的孙女朱畅羽是懂得武功的,更是受不得气,觉得粉挽不过是个奴婢,怎敢号令她们?

当下不笑了,大步上前抄起巴掌就朝粉挽的脸上甩过去,“不教训你这个贱胚,你还不知道天高地厚。”

粉挽面无表情地把齐姿礼拉了过来,稍稍转动她的肩膀,那一巴掌重重地落齐姿礼的脸上,直直把齐姿礼的脸打得偏了出去。

齐姿礼哪里吃过巴掌?疼得惨叫一声,一时也没看清楚是谁打的她,挥起巴掌就掌掴了回去,只是这巴掌肯定是落在了朱畅羽的脸上。

两人打完都懵了,还没来得及说话,粉挽便冷冷地道:“最后一次机会了,再不笑,马上滚蛋!”

齐姿礼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但哭出来也还是得笑着,她不可以被撵出去的,来雅君女学非她的本意,但姐姐说了,她来到这里可以把女学搅浑,所以她不能离开,哪怕她觉得宋惜惜未必是真敢撵她走,她也是不敢冒险。

第1092章 问题是谁让她们闹事的

齐姿礼等人笑得脸都僵硬了,她们哪里受过气?这会儿被粉挽强控她们在这里笑一个时辰,对她们是莫大的委屈与耻辱,当即便告到了国太夫人那边去。

国太夫人平时慈眉善目,一开始教的便是礼仪品茶看账管人御下等等,暂时并未教授别的知识,这是考虑到她们的出身,往后不管高嫁还是低嫁,少不了要掌一家之事。

礼仪她们多半是学过了,所以只稍稍教一教,好叫她们以后不管宴客还是待人接物,都不会太失礼数与气度。

至于看账管人,这是妇人的看家本事,也是学问知识的一种,毕竟,这个世道女子还是持内的,这基本的本事要学,学好了这些,再学别的不迟。

女子,总归是要比男子多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得到让他们聆听你说话的机会,平等的对话,还是没有资格的。

也是国太夫人这样的教育方式,让齐姿礼认为她其实也是世家豪爵的做派,等级分明,侍女便是侍女,不管是谁家的侍女,都是低人一等的,她定然不会让贵家姑娘受侍女的折辱。

国太夫人耐心地听了齐姿礼的话,脸上温和的笑容慢慢地收敛,“然则,你们是觉得山长惩罚得你们不对吗?”

齐姿礼一怔,没想到国太夫人会不帮她们的,下意识道:“国太夫人,便是山长,也不可以随意欺辱学生啊。”

国太夫人神色微冷,“欺辱?老身怎么觉得是责罚?做学生的,自然是要听师长的话,王妃是雅君女学的山长,连老身等人都要听她的,你们笑她什么啊?这是不敬师长,知道吗?不敬师长是什么罪名,回去问问你的祖父齐帝师,看山长今日对你的惩罚,是轻了,还是重了,也是山长给你们机会,若是犯在老身的手中,你们今日便得收拾东西离开雅君女学。”

国太夫人这话说得严厉,浑半分情面都没给,论你是齐家女还是朱家女,在她看来都没有分别。

齐姿礼等人显然被吓住了,一时怔怔也不敢辩解,实是没见过国太夫人这般严厉的,通身气度贵不可犯。

国太夫人又是一顿严厉的训斥,“还有一件事情,老身听闻你们传颜主讲的坏话,这件事情老身没亲耳听到,便暂时不同你们计较,若是叫老身亲耳听到一句,你们也是要离开的,至于颜主讲是否同你们计较,老身也暂且不管,但老身不妨警告你们一句,别欺她年少,她是你们的老师,是你们的主讲,就有资格惩罚你们,你们若不听,她还能寻到你们家去,天地君亲师,拜了老师,就别在老师面前端什么身份,便是当今,也得尊敬太傅,若是连这最基本的规矩礼貌都不懂得,赶紧回家去吧,省得占了名额,丢人现眼。”

朱畅羽心中不服,想说什么,却被齐姿礼拉住袖子了,她忍下心头的不快,道:“是,谨遵国太夫人的教诲,学生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最好是知道错了,否则齐家的脸不够你丢的。”国太夫人扬手,“去吧,明日上课不得迟到。”

几个人作揖退下,到了门外,朱畅羽哼了一声,“咱们是来当学生的,又不是来当奴才的,犯得着吗?退学便退学,横竖我也不爱读书的,练武多好啊。”

“快快闭嘴吧,这雅君女学乃是太后做主开的,要是从雅君女学被退出去,你以后还说不说亲了?”齐姿礼说。

广陵侯的小女儿向怀玉一听说会影响婚嫁,也不敢做声了,横竖她们也都是听齐姿礼的,齐姿礼说不敢追究,那她也不想闹事的。

第1093章 燕王别母

燕王离京之前,入宫跟老荣妃告别,老荣妃泪眼婆娑,“你若是有孝心的,奏请皇上接了哀家去燕州吧,省得母子分离,不知何时才能见上一面。”

燕王跪在地上,声音哽咽,“儿子也不舍母妃,只是燕州到底比不得宫中,路途舟车劳顿,您的身体也吃不消啊。”

老荣妃拭去眼泪,“昔日有你妹妹入宫照看,如今你妹妹进了宗人府,你又要回燕州去,母妃在这里还有什么盼头?而且母妃身子都大好了,这一路的舟车也不碍事的,你若不肯去求,母妃去求便是,陛下宽厚,定会准许我们母子一起的。”

“母妃,我们母子是一定可以团圆的,您且等儿子些时日。”

老荣太妃握住他的手,病了这么久,她一双手如枯枝般瘦弱,却握得十分用力,“儿啊,如今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南疆也收复了,成凌关也止战,往后好好经营,咱们商国一定会是你父皇所期盼的那样,是太平盛世,人人富足,没什么比这个更重要啊,母妃大半辈子都在这深宫里头,没什么见识,但母妃知道,百姓是希望过上安乐日子的。”

燕王神色僵了僵,却是勉强一笑,“母妃,您这大半辈子都在深宫里头,您所知道的事情,都是有人筛选过之后告诉您的,您看到的不是全貌,京城是富足没错,但您可知道如今还有许多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卖儿卖女,典妻为生,赋税徭役把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老荣太妃摇头,还没说,便被燕王反握住了手,“还有,您知道宋家父子死在南疆战场上的事吗?皇上本可以早些派谢如墨前往南疆战场,但是他怕谢如墨拥兵自重,所以迟迟没有派出援兵,害得宋家父子惨死战场。”

“不,这个事情你也只是道听途说,母妃虽没见识,却也知道南疆形势复杂,宋国公是收复过南疆的,只是后来沙国反扑,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原本也不是皇上和满朝文武能预料的事情,且那会儿皇上刚刚登基,怎料得局势逆转得如此迅猛?”

那一双手,反过来死死地摁住了燕王的手腕,老泪纵横,“儿,听母妃的话,燕州是富庶的封地,往后你也好,两个哥儿姐儿也好,那都是无边的富贵,万万不可以身犯险,搭上一家人的性命。”

燕王皱起眉头,“母妃,您这乱说什么话啊?您以为儿子想做什么?儿子不过是提出有些弊政,咱们母子二人闲话罢了。”

老荣太妃一双浑浊的眸子看着他,似笑,也似哭,"闲话,咱们就是说说闲话,母妃知道你本性纯良,你若是对你的王妃和侧妃不满意,便多纳几个,身边有知冷知热的,也有红一袖添香的,这日子过得是多么好啊,千万别使得母妃挂心你啊。"

燕王脸色微沉,“到底是谁在母妃耳边乱嚼舌根?怎地编派得儿臣像是要谋逆似的,儿臣是儿臣,谢蕴是谢蕴,儿子心中有正义,断不是乱臣贼子,相信天下也没有乱臣贼子,便是有一日有人剑指京城,也定然是皇帝昏庸无道。”

老荣太妃听得这话,颤巍巍地收回了手,“哀家是老妇,本不该过问这些事情,便当是哀家没有听过,也不曾问过,只哀家希望你记得,宫里还有你的生身母亲。”

燕王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母妃放心,太后仁慈,不管如何她也是会让您善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