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书房里静得可怕。

燕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到底是忍下了怒气,缓和了声音,“先生说这话岂不叫本王伤心?本王并非独断专横之人,素来先生的话都是听进去且照办的,或是来京城之后连番失利,本王心情极差,才会想着以此缓解缓解,不过是女人罢了,先生不喜欢的话,本王便不再惦记。”

无相知道这样说会得罪他,但依旧语重心长地道:“卑职如果决然反对,怎会把药给王爷?卑职只是希望王爷必须要时刻保持清醒理智,沈万紫可利用,即便要了她的身子,也只为您的千秋大业,不为她明妍娇美而激发出的色欲,色欲是旋涡,会把你彻底卷进去。”

燕王心里头羞愤至极,他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和无相之间第一次的争吵,竟会是因为这样的事。

他忍下了,什么都没说,转身出去。

沈氏与金侧妃已经把贵客迎接进门,坐在正厅里头说说笑笑的,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尴尬在于金侧妃说一句,沈氏便要拆台,因为方才在门口的时候,沈氏认为金侧妃对她不敬,或会被沈万紫听到,有损她王妃威严,所以才会金侧妃说一句便阴阳一句,好挽回她的尊严,还出一口气。

金侧妃修养再好也差点没忍住,全都是女眷还好,但北冥王在此,她们两人却像小门小户的妯娌吵闹斗气一般,实在是丢人。

好在只应酬了一会儿,便听得说王爷到了。

谢如墨率人起身,对着昂首阔步进来的燕王行礼,“今日叨扰皇叔了。”

燕王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多番去王府找你,你总是不得空,还道是你恼了本王呢。”

他说着,眸光淡淡地从沈万紫脸上掠过,那脂粉不施的脸上,天然去雕饰,说不出的清纯动人。

第1022章 总好过当畜生

谢如墨笑着说:“皇叔怎会觉得侄儿恼了你?莫非是皇叔做过什么对不住侄儿的事?”

燕王哈哈一笑,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贫!”

他率先走向正座,扬袍坐了下来,“都坐吧,别站着了。”

他一身织锦金线绣飞鹤图案锦衣,唇上似染了一点颜色,显得唇色微微发红,脸上洋溢着充满自信的笑容,沈万紫瞧了他一眼,不知为何觉得他像开屏的公孔雀。

大家入座之后,无相才带着谢如龄与谢如朝进来,兄弟二人原先见着宋惜惜和谢如墨是挺高兴的,但现在却有些生疏,拜见之后落座,神色也显得很不自然,甚至不敢拿正眼看谢如墨。

谢如墨打量了无相一眼,知晓他燕王背后出谋献策的军师,只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他和燕王之间,有过争吵。

而且这争吵绝非良性,两人都有争吵过后的余怒在眼底,这种余怒会转化成为戾气,习武之人最是容易感知的。

他眸光转了回来,落在燕王的脸上,笑着问道:“皇叔忽然邀请我们过府做客,是有什么高兴事吗?”

燕王别提多怄气,压根没邀请你。

他淡淡扫了沈氏一眼之后,才勉强笑着回答:“方才说了,多次去你府上,你总是不得空,便干脆邀请你和侄媳妇来,都是一家人,该时常来往才是。”

谢如墨别提多好笑,是将你拒之门外,哪里是不得空?

“皇叔说得对,确实要常来常往的。”

谢如墨负责同他说话,宋惜惜则暗中观察他,短短叙话几句,他的眸光就已经落在沈万紫脸上好几次,而且那眸光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一种令人不适的肮脏。

宋惜惜虽知道他叫沈氏邀请万紫来用晚膳是不怀好意,但顶多以为是想让沈氏拉拢万紫,怎也没想到会是这般龌龊的心思。

“王妃,王妃?”

金侧妃唤了两声,宋惜惜这才回过神来,“嗯?”

金侧妃笑着问道:“王妃一直看着玉轻做什么?”

宋惜惜方才想着燕王的龌龊心思,眸光就定在了玉轻县主的脸上,所以金侧妃以为她在看玉轻县主,那眼神还特别的冷锐,把玉轻县主都吓了一跳。

“没,看到她们姐妹两人,想起了表姨。”宋惜惜淡淡地道,眸光再一次从玉轻脸上掠,最后又看着玉莹,眼神同她方才出神的时候一样锐利。

玉轻和玉莹都不敢搭话,之前她们对宋惜惜也多有不敬,只是自从宋惜惜当上玄甲军指挥使之后,她们便再瞧不惯宋惜惜,也不敢对她怎么样了,反而心里头有些怕她。

沈氏转了脸过去,哼,当着她的面提起一个死人,真是晦气。

但是金侧妃显然觉得这是一个好话题,笑盈盈地道:“王妃念旧,恰好妾身有一事相托,玉轻和玉莹年纪也不小了,该议亲了,妾身不在京中,不知道京中哪位世家公子的品行端方,堪托付终身呢?”

宋惜惜想起表姨身边的大侍女菊春说过的话,当初表姨在府中养病的时候,玉莹几乎是不管的,玉轻偶尔来伺候汤药,但态度也不好,如果表姨把她衣裳弄脏了,她会出口骂人。

宋惜惜情绪一般是能控制的,但只在需要控制的时候,如今她认为没有这个必要,所以冷冷地道:“但凡品行端方的世家公子,都瞧不上不孝不仁的女子,她们两人若想在京中结亲,最好是先去她们母妃坟前好好请罪,哪怕是尽一丝虚伪的孝道,总好过当畜生强。”

第1023章 老棍可恶

玉轻本还有些怕宋惜惜的,但听了这话当即站起来怒道:“宋惜惜,你这般诋毁我,损我的名声,对你有什么好处?”

棍儿厉喝一声,“大胆,小小县主竟敢直呼王妃名讳?”

宋惜惜扬扬手,示意棍儿退下,再扬眸看着玉轻,语带讽刺,“我见你嘴上是不饶人的,怎么你母妃被这般薄待,你不为她发一言,说一句?若不敢说,好歹也伺候跟前,不枉她生养你们一场。”

玉轻恼怒得很,只是见谢如墨眸光冷冷地扫过来,叫她心下顿时一寒,不敢再张口骂人,只是不满地说:“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有本事,你不去管?嘴上说人厉害,自己倒是亲力亲为啊,你好歹也叫她一声表姨呢。”

宋惜惜冷笑,“你这番话说得好有道理,原来为子女者不尽孝道还可以指责旁人不尽心的,我得好好记下来,改日告诉穆夫人,叫穆夫人好好为你宣扬一番才行。”

燕王脸色一沉,“玉轻,不得对你表姐无礼。”

玉轻恨恨地瞪了宋惜惜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声,“是,父王。”

燕王心里头比玉轻县主更恼怒,宋惜惜这般说,明摆着指责他刻薄正妃,而且是当着沈万紫的面说,这叫他如何下得来台?

好在谢如墨及时化解,“好了,今日这么高兴,就别提以前不开心的事,惹得大家心里头都不痛快。”

宋惜惜连谢如墨都恼了,道:“还不许我说了?我说几句怎么了?我就是替表姨不值,生了两个不孝的女儿,养了两个不孝的儿子。”

燕王脸色红一阵,青一阵,这是在指责不孝子女吗?这是在指责他。

谢如墨皱眉,“惜惜,今日来皇叔府中做客,不要这般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