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哀家不是她的生身母亲,但她叫哀家一声母妃,婆媳同母女有什么分别呢?都是一家人,哀家多宠着她点便是,横竖哀家这辈子得到的宠爱已经很多,分她一点。
高嬷嬷好欣慰,她家老太妃啊,长大了。
宋惜惜自然很感动,这天夫妻两人回来便先去给太妃请安,然后被于先生请到了议事厅去。
是云翼阁那边得到了西京使臣的消息,说冷玉长公主一行人到了鹿奔儿城。
沈万紫道:“成凌关外西京已经屯兵二十万,冷玉长公主下令夺了兵符,令他们迅速退兵,至今虽为退兵,但是也没有进攻之势,显然长公主还能控制得住,就不知道是否能夺回兵权。”
西京往边城屯兵的事情,谢如墨和宋惜惜都知晓,萧总兵已经上书朝廷,厉兵秣马披坚执锐,做好应战的准备。
甚至在谈判的时候,他们也都猜到,自然皇上也猜到了,所以皇上才会对战北望的辞官如此愤怒,因为万一打起来,成凌关还得靠着萧家,萧家不能被人在这个时候针对。
他们商议着这个事情的时候,李夫人派人上门说了一声,嘉仪求助到了素珍工坊,而且态度极为傲慢,甚至要求把素珍工坊改为嘉仪工坊,把李夫人气得够呛。
第1006章 怎地这般落魄
宋惜惜皱起眉头,“她怎么会去工坊?”
素珍工坊是对外宣传过的,是专门收留被弃出门无处可去,又一时难以谋生的妇人,嘉仪便是被休了,也不至于不能谋生,距宋惜惜所知,嘉仪有好几所宅子,店铺,被休之后,她也可以继续过富贵日子。
李家的侍女道:“她说没地方去,闹着非要住进去,还骂了夫人,说工坊既然是收留被休的妇人,那么她符合条件,如果不让她进去,那么工坊就是伪善,做做样子的,夫人被气得不行,这才叫奴婢来跟王妃和沈姑娘说一声的。”
沈万紫一听把李夫人被欺负了,哪里忍得住,当即道:“我去一趟。”
李尚书总说李夫人是母老虎,但李夫人讲道理的,碰上嘉仪这种无理搅三分的人,确实不好招架,尤其嘉仪现在被休出门,破罐破摔,李夫人还得维持工坊的名声,肯定不会直接发飙驱赶,因而才把自己气着了。
宋惜惜起身,“我和你去。”
沈万紫点头,“好,那就让于先生跟王爷说那边的事情吧,我都先告诉于先生了,而且于先生的人应该也打探到了一些内情。”
“去吧。”于先生点头道。
两人带着侍女来到了素珍工坊,工坊大门紧闭,侍女上前敲门,报了身份,门从里面打开了。
素珍工坊的正院不算大,一般也不招呼什么宾客,只是摆下了两排椅子,没别的装饰。
中院相对较大,摆放着几架织布机,左边用屏风间隔开,摆着许多绣架,丝线,左边是绣工场,李夫人觉得做刺绣活儿的时候大家坐在一起,互相交流,说说话,反正都是苦命人,处成一家人是最好的。
后面则是住的厢房,没分开院楼,厢房连着厢房,虽然不大,但放一张床和些柜子桌椅都没问题。
还有一个挺大的院子,院子原先是用来晾晒浆洗过的布帛,工坊不染布,因此这地方就规划用来种菜养鸡。
如今工坊还没人入住,李夫人时常得空就会过来看看,派了两个粗使婆子在这里种菜打扫。
今日李夫人过来没一会,嘉仪便来了,如今两人都在正院里头对峙着,宋惜惜和沈万紫刚进去就听到嘉仪那熟悉又嚣张的声音响起,“凭什么我不能住?我早说你们是沽名钓誉,宋惜惜那小贱人哪里这么好心,她恶毒得很,把我母亲害成那样,她还装什么好人?你们要是不让我住进来,我肯定在外头骂死你们。”
怪不得李夫人斗不过,谢蕴已是乱臣贼子,嘉仪竟还挂在嘴边,李夫人哪里接得了这样的话?说错一句被传了出去,可就连累夫君了。
“你母亲是谁啊?”宋惜惜大步进去,“我这个恶毒的人是怎么害你母亲的?说与我听听。”
沈万紫随后跟着,冷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我的天啊,你是嘉仪?”
沈万紫倒吸一口凉气,看着坐在李夫人对面的妇人,她鬓边头发花白,眼底多了几条皱纹,穿着粗布衣裳,凌乱的发髻只簪着一根木簪子,之前略显得圆润的面容,如今瘦削了一大圈,颧骨突出,一点妆容也没有,显得皮肤干瘪无光。
宋惜惜也是大吃一惊,她是嘉仪?怎地这般落魄?
第1007章 无所出
刚才还嚣张的嘉仪,见了宋惜惜和沈万紫,顿时哑了火。
她执着衣襟,下巴微微抬起,纵是落魄也不愿意低头,耳朵上挂着一对小小的鎏金蝴蝶耳钉,与这一身格格不入,仿佛是维持着最后的尊严与体面。
她是孤身一人来的,身边连一名侍女都没有。
“王妃,沈姑娘,你们来得正好。”李夫人气得脸色都青了,“胡搅蛮缠的人我见多了,实在没见过这般撒泼胡闹的,既要来工坊,还得叫我们把名儿都给换了,问她是何事被休出门的,她支支吾吾地也不说。”
不怪李夫人生气,工坊建立之初,宋惜惜和李夫人她们便制定了规矩,若是做了阴鸷或伤天害理的事被休的,工坊不收。
因而嘉仪来到总得问问,问了之后再做调查。
如今她支支吾吾什么都没说,还嚣张跋扈的,李夫人怎能不气?
宋惜惜和沈万紫坐了下来,嘉仪见她们身上穿的绫缎,佩戴的首饰,同她是郡主时候一般无二,而现如今自己粗布荆钗,衰老穷酸,脸上连脂粉都抹不起,这样强烈对比,叫她心里又恼又羞。
但她也不能不来,更不敢在宋惜惜面前显露那跋扈嘴脸,她是朝廷命官,而且母亲的案子还是谢如墨主办的。
宋惜惜打量着她问道:“嘉仪,你是真想来工坊?你可知道来这里并非锦衣玉食,是要做活儿的?”
嘉仪的气势明显弱了下去,却还是想努力维持尊严,“按长幼尊卑,你得跟谢如墨叫我一声表姐,但我不与你们计较,随便你怎么喊,我虽要来工坊,却也不是来乞讨的,你们既说此处是收容……”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怨恨与不甘,“收容被休妇人的,我被休的事想来你们也是知道,更打探得清清楚楚,甚至是背地里没少笑话我,但不管如何,既然你们说了收,就不能把我拒之门外。”
宋惜惜道:“你被休的事情我是听过的,但你因何被休我们却不知,至于背地里笑话你,也实在没有必要,犯不着。”
嘉仪脸色涨红,“这话我可不信,我倒霉,你们不就开心了吗?”
“你倒霉关我们什么事?倒是你现在要来工坊才关我们的事,你是因为什么被休的?我们必须要问明白的。”
嘉仪咬着后槽牙,“无所出啊,我生不出儿子,你们不知道吗?满京城谁不知道?为这个他们要把我休了,要迎娶新妇进门,你们既然同情那绣娘,还帮她办了丧事,怎不收我?怎不管我?还是你们只是做做样子,给自己塑造好名声的?”
李夫人冲宋惜惜摇摇头,觉得不是那么简单,宋惜惜也表示赞成。
如今平阳侯府,是老夫人执掌中馈,管理内宅,李夫人清楚老夫人的性情,绝不可能是因为无子而休她的。
一般百姓会因为无所出而休妻,是因为多半纳不了妾侍,娶个媳妇回来若是不能传宗接代,对他们来说就等于是找了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但平阳侯有侧夫人,还有妾侍战少欢,而侧夫人还是老夫人的侄女,生育了子女,嘉仪便是无所出,作为正妻,妾室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