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1 / 1)

by骨里香 詹远帆是不是 4922 字 6个月前

“啊啊,原来是您啊,真是好久不见了,怎么今天,谁欺负你了吗?快请进来坐下,我帮你弄弄,怎么搞的,您又是一个人出来逛街?呃呃,您要找詹老板?他不在这里啊,我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他了,您认识他?是不是上次,你就认识了詹老板?”

小张一如既往的温和,终于让我松了一口气。老天,如果他不记得,这事儿就没法办下去了。幸亏幸亏。我拍拍胸口,如释重负:“是这样,这段时间我找詹老板找不到……他手机不接电话,那什么,我有急事找他,挺要紧的……”

旁边一个人走了过来,插嘴道:“你就是那个瞎子?我记得那天,你还帮帆哥摸骨看相来着……还得多谢你,不然,我可能会被踢回家……哈,帆哥跟你做朋友了?他那人,是不是挺难相处的?我不是说他人不好,不过的确不好相处……”

“大邱?”这个声音我还记得。“小邱也还在这里做事吗?”

“呃,你这么叫我?你跟帆哥在一起,就这么叫我?大邱小邱,还真是帆哥想得出来的绰号……小邱没在这里做,到玲姐的店里去了,呃,玲姐是帆哥的二姐,开超市……你找帆哥有什么事?我也许能碰到他,到时候跟你转告一声。不过最近,打他的电话恐怕他也接不到……他在休息,电话在我舅舅舅妈那儿……”

他果然被家里软禁了。因为出柜,还是夺权?故事听多了,难免想得更多。

我不能跟大邱说实话,可是如果这么等着,也太让人心焦了。“他现在,还好吧?没出什么事情吧?因为到了约定的时间没有办法联系上他……所以,有些担心……”

“没什么。”大邱大大咧咧地说:“一点家庭纠纷,解决了,他就能出来……呃,呵呵,你到底有什么事?不着急的话等一段时间。着急的话,我帮你传个信。”

小张在一旁说:“先生,您坐一下,我帮你把脸上擦一擦,好多血,挺吓人的……呃,大邱……呵呵,大邱是詹先生的表弟,他还是能见到詹先生的……这边,您真的跟人打架了?”

我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小张的动作虽然轻柔,也弄得我疼得够呛。我脑子里激烈地转着,怎么样能让远帆知道我在找他呢?但是又不能引起他家里人的怀疑。我的脸部肌肉哆嗦着,嘴唇哆嗦着,低声说:“是这样,詹先生曾经跟我说想要打个店子,就是洗脚按摩类的休闲娱乐场所。呃,最近我们店老板家里有事要离开这边,准备把店子打出去,说实话挺便宜的,时间很紧,所以我呢,詹老板说他正准备投资这个……呵呵,私底下我也想,如果老板是朋友的话,我也能够沾沾光,是不是?我这个,是出门急了,摔了跤,没关系的……啊啊,小张,虽然没有关系,还是请您手下留情一点……”

“开店啊……帆哥倒是真的很有这个瘾的……行,我今天到他们家去一趟,把话传一下。那什么,您贵姓,什么名字?店名是什么?人开价多少?什么时候必须弄好?呃,我看看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大邱正儿八经苦思起来。

时间不能太紧,可也不能太松,否则生变。我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说:“那个价格,我也不好说,两个老板面谈比较好。时间蛮紧,我们老板说,明天不能敲定的话,他就得跟别的人打交道了……也就因为我跟他做事做了好久,所以才优先我们的……所以一定要快。我叫费劲,费力气费钱的费,劲是有劲的劲……”

“费劲?阿劲?”大邱的声音透着一种古怪:“你就是那个阿劲?不但是个男人,居然还是个瞎子?我靠!”

第 64 章

64.

我猛地抬起了头,直直地对着大邱的方向,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声音都有些发抖:“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大邱却不说话,把我的手拨开,走了。店里面似乎又来了客人,大邱和那个女孩子招呼客人去了。

我一口气吊在那里,上不上下不下的,难受死了,又转过头对着小张店长的方向,轻轻地问:“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小张的声音透着一种为难:“那个,我也不大清楚。你知道,老板的私事,我们怎么好打听?大邱跟老板是挺亲的亲戚,可能知道什么。你坐一下,我去问问。”

小张也离开了我的身边。我低下头,心中七上八下。远帆真是太莽撞了,出柜,也不先跟我交代一声。跟他们家说了些什么?我的名字居然被报出去了,我是个盲人这个事实,似乎并没有交代。现在被他父母关在家里,是个什么情况?按他的脾气,应该关不住啊,更何况他还有乱七八糟的生意要操持呢。这么被软禁,不知道要损失多少钱,那家伙,肯定急得直跳脚。

更大的问题是,我该怎么办?安心地回去等着,还是找上门?找上门势必需要大邱的帮忙。可是,大邱,我怎么才能打动他,让他带我去呢?不能争吵,不能蛮干,否则,他随便把我扔什么地方,我不可能找得到远帆的。

我眨巴眨巴眼睛,觉得有眼泪要流出来了。看不见,不仅仅是损失,简直就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弱点。尽量不依靠别人,可是到关键时刻,还是得依靠别人。

客人买了衣服走了。我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我慌忙拿出手机,接听,说了声喂,那边却挂断了。我疑惑地把手机拽在手心,身子摇晃着,有点昏。

两个人的脚步声在我的身边停了下来。我的肩膀被人轻轻地拍着,小张温和地说:“你别急,慢慢说……大邱,詹老板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这么不安,到底因为什么?”

大邱咳嗽了两声,终于开口说话:“果然是你……你果然就是……好吧,这事,张哥,我也不瞒你了,迟早要知道,这位主,看不见,居然也找到这里来了。就前几天吧,我回舅舅那边吃饭,正好碰到舅舅一家都在,帆哥,燕姐,玲姐,两个姐夫,还有侄儿,都在。其实我去,是因为我老妈啦,说帆哥过生日,要我去打听一下,送什么礼物才好……结果饭桌上,帆哥就说,他有相好的啦,是个男人,叫费劲什么的……”

小张缩回了他的手,轻声惊叹:“他那么说?还有呢?”

“还有,就什么他不会结婚生小孩,要舅舅舅妈别瞎操心了。他说他就准备跟那个男人过日子……我舅舅舅妈哪里听说过这个,都不敢相信。帆哥就说,他是个同性恋,玻璃,兔子什么的,反正就那什么意思吧,说他从来没有跟女人搞过,一直都跟男人的,不过没有碰到好的伴,所以一直也没有吭声。现在碰到了,千载难逢什么的,所以跟他们家说一声。”

“天啦……”小张继续惊叹:“真有这样的人?我们身边真的就有这样的人?还是老板?真没看出来。”

大邱哼了一声:“你没看出来算什么,玲姐那么精明的一个人都没有看出来,他爸他妈都没有看出来……他们当然就不相信,说开玩笑什么的。帆哥就说他过生日,办酒,家里人一起,那个男人和那个男人的妈和他哥也请过来,还掰着手指头数人数,在哪个地方搞,上些什么菜,反正说了半天,他们家的人才算相信了。”

我低着头,苦着脸,说不出话来。我出柜,他是在身边的,他出柜,却把我撩在一边。什么事啊,他那性子,还不得把他家搞得兵荒马乱?

“然后,终于信了,舅舅就掀桌子,我靠,把我吓死了。我舅舅那人,特弱,基本上吧胆小如鼠,我长这么大,还第一次看他发飙,几个侄儿吓得直哭。然后总之,舅舅舅妈就骂他,还有燕姐和玲姐,两个姐夫在旁边不说话。再然后,就开打,燕姐和玲姐和舅妈,仨女人围着帆哥打,帆哥跳了起来,说他就告诉他们一声,他们同意就好,不同意也没有关系,他出去,自立门户。”

小张和大邱同时叹了口气。我低着头,任眼泪流了下来。

小张默默地给我擦眼泪,只可惜,他擦的速度,赶不上我的眼泪流淌的速度。大邱在原地转着圈圈,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舅舅就发火,说死也不让他出去,要出去,一分钱都不给他。帆哥也发脾气了,说所有的钱都是他的,包括玲姐的店子和房子都是他的,燕姐住的房子也是他买的。所有的店子,老板都是他……舅舅也冲上去开始打他了。帆哥又骂,说从小舅舅舅妈就把他当小工使唤,两个姐姐,也从来没有宠过他,反而是他照顾父母和姐姐。他说他本来可以考大学,结果不能读,要赚钱给姐姐做学费,又说玲姐不争气,大学没读完就大了肚子,还不肯打掉,结果退学……我靠,说的那个热闹啊,舅舅一翻白眼就晕了过去,玲姐哭得连话都说不出。舅妈就让两个姐夫,还有我,把帆哥关在楼上,把电话拆了,手机没收……就这样。”

我真恨不得把远帆的嘴巴撕烂。有这么跟家里人算账的吗?要不就六亲不认好了,偏偏又想得到他们的承认和鼓励,可是这样,哪里是交流?那样的语言,简直就是匕首,刀刀见血的。这个家伙,典型的做了好事还落不了好报。我操,怎么还是这么个德行?

我无话可说,唯有默默流泪。

大邱大喘气,又说:“帆哥在房子里骂骂咧咧,开始绝食……”

我惊喘了一下,猛地抓住大邱的胳膊,掐得他惊叫起来:“喂喂,你轻点儿,力气可真不小……你放心,没事的,饿了两天他受不住了,又要饭吃……”

我要操死他那个欠操的货。你他妈的要么别绝食,要绝食,就干净利落,绝他五六七八天。我靠,这个样子,岂不是白挨饿了!

“后来,就昨天吧,我又过去。我靠,我们家老娘也来了,还有大姨二姨小舅舅表哥表姐,满屋的人,挨个地劝他……其实这几天我都去了,不去不行,舅舅逼着我们去劝的,他呀,都快疯了。养了这个儿子就为了传宗接代。反正谈条件吧,说让他讨个老婆,生个小孩,以后要跟男人混,就混,别让老人家知道什么的……你猜帆哥说什么?”

小张很应景地问道:“说什么?”

大邱哭笑不得:“他说他反正就是不行,跟女人他就不行。他就是不结婚不生小孩,他就要跟那个男人混,而且,还就是要他爸妈同意。还说谁要劝他,他就把投出去的钱收回来,在他这儿打工的,全部出去另找出路。他说谁要支持他,他就给谁钱,他就把谁家的小孩过继过来继承遗产……”

死远帆,老子要操死你,操得你几辈子不能翻身!他妈的你到底怎么当上老板的,怎么能够赚得到钱的?这不是把自己的路全部都堵死了吗?都是亲戚,就算要钱,也不能这么厚着脸皮死着脸要啊。不管是不是真心同意他的事,这个样子,死活都不能开口了!

大邱又叹着气:“他让我们打电话给你,给那个阿劲……我没有打,我估计,别人也不好打……人要皮树要脸,他这么说……谁敢呐?”

我低下头,仍然在垂泪,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远帆就是这样的人……他也不是不会说话,就是觉得对家里人,总要坦诚,总不能欺骗。”我想起来我出柜时的场景,他是看不来的。他觉得我耍诈,觉得我对家人就好像对外人,耍些阴谋诡计。他……其实是大男子主义的,对家人,照顾不可谓不周到,却心思不够细腻,觉得别人应该体谅他,觉得他实话实说,别人就应该理会。可是语言,可以是蜂蜜,也可以是毒药啊。虽说良药苦口,可是谁又喜欢苦口的东西呢,就连中药,都包上糖衣了。

这么多年,从小到大,他是认为他受了委屈的,为詹家做了贡献的。可是他怕家里人不知道,当然,他也觉得,把这些东西搬出来,家里人会觉得愧疚,就会同意。可是傻瓜,那样的前提,是……比如我娘,比如新民哥,他们是明确的愧疚了,所以让步。远帆那样跟家里人讲话,他们怎么可能愧疚呢?

看样子,我只能让大邱感到愧疚了。

我的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有点泣不成声:“他的好,一般人看不到,因为他真的有时候很让人讨厌……可是我看到了。我好好的一个人,只不过在买衣服的时候多说了两句话,我也是……小张店长那么和气,我也是怕他难堪,还有远帆,我其实听得出来,他有点恨铁不成钢……我,我……”

我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继续哭诉:“我只是觉得,一家人,相互帮助,总是应该的,所以说了那些话,希望……你们明眼人,应该比我这个盲人过得如意些,是不是?也就是我多嘴说了几句好听的话,远帆就高兴,要跟我做朋友……我真的……许多人都对我很好,那个都是做善事,好心做好事,只有远帆,真心的,他喜欢我,是真的。他很照顾我,带着我,就好像我的眼睛,带着我去看世界,看生活,我从来没有那么快乐过……我是个瞎子,我看不见,总不是我去勾引他的吧?”

我放声大哭,哭的喘不过起来:“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办?其实只要能够跟他在一起,我怎么样都可以。我……大邱,你带我去见见他好不好?我说不定可以劝他的,说不定可以说动他,让他结婚,生小孩,我就做见不得光的情人就好了,反正,我也看不见,我看不见的……”

我操,这辈子老子从来没有这么哭过,好像狂风暴雨一样地声嘶力竭地哭着。我这么卖力,看戏的给点反应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