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顾川找到他到现在过了半个小时了,别说质问了,他连个电话都没敢给衡月打过去,只干坐着吹冷风,时而瞥一眼手机,莫名像一只被抛弃的狗在等他的主人。
顾川绞尽脑汁说的话林桁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若不是这事是因为他给林桁打电话才捅破的,顾川真的想把林桁一个人撂在这吹冷风。
然而没想到,衡月那条“小川,叫林桁来楼上407房间”消息发过来后,林桁脸色一变,半点不记打,好像忘了自己是因为衡月才变成这样,站起身匆匆丢下一句“我先走了”就把顾川一个人扔在这儿了。
此时的画面和顾川来之前没太大差别,唯一不同的就是独自坐在冷风里的人变成了顾川。
他转头看着林桁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转角,沉默了半响。
......这场两个人的感情里到底是谁在受伤?
十月的北州一日比一日凉,迟来的秋寒匆匆笼罩了这座繁闹的城市。
四号晚上,安静宽敞的客厅里,林桁埋头在书桌前学习。
突然,手机屏幕亮起,有个电话打了进来。
手机就搁在他右手边上,抬眼就看得见的距离。
来电铃声还没响,屏幕一亮,林桁就敏锐地抬起头伸手把手机拿了起来。
但看清来电人是谁后,他动作一顿,急切的动作又慢了下来。
林桁接通电话,顾川懒洋洋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喂,林桁,我姐的电话怎么打不通?”
林桁打开免提放下手机,“她出去了。”
衡月今天出门很早,林桁无事可做,坐在桌前近乎自虐地刷了一天的题,大脑此刻异常地清醒,但又有些使用过度的昏重。
“噢,”顾川的反应很平淡,仿佛知道衡月不在家,只是找个借口联系林桁。
果不其然,顾川下一秒就道,“那你现在一个人在家待着?”
林桁淡淡“嗯”了一声。
“啧,那出来玩吧,今天不是你生日吗?”
顾川还记着宴会上那事,要不是他,林桁也不会听见衡月和老太太的谈话。
凭心而论,要是有人不小心在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让他听见了自己女朋友说些类似“我只是和他玩玩”的话来,他能连夜赶过去把那人的脑袋敲出个洞来。
至于和女朋友吵架犯浑,那都是之后的事儿了。
顾川管不了他姐,赔礼道歉他也不会,但“纡尊降贵”陪林桁出去散散心发泄发泄还是可以,毕竟他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
但林桁却没什么玩乐的心思。
他埋头写着题,笔尖划过干燥的纸页,摩擦发出断续的“沙沙”声,少年低沉的声音混在书写声里,“不用了,我不怎么过生日。”
顾川仿佛料到林桁会这么说,他换了副语气,“主要也不是过生日,主要是我被老头赶出来了。”
别墅里,顾川口中的老头子从书本中抬起头,眉心拧出沟壑,糟心地盯着自己这说瞎话的不孝子。
顾川面不改色,转了个身,朝向另一边倚在沙发里看电视的女人坐着,“我后妈也在家,国庆假期,我现在一个人流落街头,没处可去......”
女人穿着真丝家居睡袍,听见这话眉头都没动一下,拿起桌上的草莓吃了一口,显然已经习惯了,没搭理他。
顾川语气平如死水,一段话说得毫无感情,全是技巧,但林桁这人心善,这套话还真的管用。
果然,林桁沉默片刻后,松了口,问顾川,“你想去哪?”
顾川把林桁带去了一个他没想到的地方酒吧。
下了车,林桁看见酒吧外成堆围在一起的男男女女后,拧了下眉,转身就走。
顾川眼疾手快地拉住他,“不是,你上哪去?”
说罢,他看了眼林桁这身卫衣长裤的三好学生装扮,又看了眼四周衣着性感的男女,反应过来,痛苦道,“清吧,不是什么淫秽场所,堵了半个小时过来,就这么回去啊?”
顾川拉着他,随口乱说,“我姐高中的时候就经常来这儿玩,你不想进去看看?”
他这话也不算完全胡诌,这条街的产业衡顾两家占了大半,衡月的确常来这,但不是来放纵的,而是跟着衡母学经营管理。
顾川哄骗着把林桁拽进去,熟门熟路地找到一处较为僻静的卡座坐下。
现在才十点多钟,清吧里的气氛不算热闹,但对于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的林桁来说,还是无法适应。
朦胧迷醉的灯光,轻缓的纯音乐,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放松的气息。
顾川不常来,他来就只喝酒,这地方他爹最近交给顾行舟在管,他每次来都恨不得给顾行舟喝出个财务赤字出来。
这儿的经理显然认识顾川,只十多分钟,两个人面前便摆满了五颜六色的酒,什么口味儿的都有。
“浓度不高,气泡酒,没什么酒精,”顾川说谎眼都不眨一下,“这儿有规定,他们不给未成年人卖酒。”
顾川还有一句话没说,他是小老板他除外,他把酒库搬空都没问题。
顾川他爹教育孩子的方式剑走偏锋,觉得既然顾川爱玩,放其他地方不安全,不如放自己眼皮子底下盯着,所以各行各业都涉猎了一点。
酒吧游戏台球厅,也不多,刚好就在顾川爱去的那几个地方。
林桁闻着桌前那浓烈的酒香,抬眼没什么表情地盯着顾川,脸上就写着一句话你看我像傻子吗?
昏暗迷离的灯光闪过林桁深邃硬挺的面容,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干坐了几分钟,像是在思考什么。
过了会儿,他抬起头,突然开口问顾川,“你一般喝多少会醉?”
“啊?”顾川不懂他问这话什么意思,佯装思索了两秒,大言不惭道,“十多二十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