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令人觉得滑稽的是,当他们的占有欲与日俱增到癫狂时,铃木富江却越来越厌憎他们,甚至于将他们当做一条条没了脑子的狗一般戏耍。

对了,这里插一个题外话。

或许因为整个学校只有我对铃木富江无动于衷、甚至厌恶,所以他莫名注意到了我。

他似乎把我当做朋友对待,追求者送的东西全部送给了我,会毫无顾忌地大笑着和我吐槽那些追求者糟糕的品味、恶心的眼神。他总会缠在我的身边,亲昵地与我肢体交缠,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说,瞳瞳、瞳瞳,他们真的让我好困扰啊,只有你是不一样的。我烦透了他,但同时,因为他,我也受到了无数的关注。总有人为接近他而讨好我,送给我昂贵的礼物。我承认我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所以,我全部都收下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过,即便是这样,我依然厌恶他。

在他同我抱怨、同我牵手、抚摸我的脸颊,在他同我说话的每分每秒,我都无法克制心中的嫉妒与厌恶。怎么有人会这样令人恶心呢?他一定很得意吧?觉得我很可笑吧?我嫉妒却要强撑着笑脸夸奖他、亲近他的样子。

所以,当全班出游那日,在亲眼看见铃木富江被忍无可忍的追求者们分尸后,我选择后退一步,跑开了。

雨下的很大,我却垂着眼愉悦的想,我终于摆脱他了。

因为心情太好了,我捡回了一只溅到血迹的蛞蝓,将它带回了院中养着,以作纪念。

...

雨过天晴,我的世界又恢复了平静。

我的男友再次回到了我的身边,他开始同我忏悔自己当初着了魔一样喜欢富江的事情,乞求我的原谅。

我当然会原谅他,毕竟,我的男友是学校里最有权有势的富家子弟,只要有钱,只要能让我享受到美好的物质生活,原谅他多少次都可以。

只是,这一次,男友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他开始频繁的告诉我,瞳瞳,我觉得我的脑子里一直都有个声音在说话。

我尽量温柔的询问他:是什么声音呢?会不会是你太累了?

男友迷茫地苍白着脸告诉我,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慢慢地,我发现,男友的长相似乎开始变了

他的眉眼开始变得狭长,原本颇有男子气概的下巴变得精致无比,健康的肤色变得越来越苍白,唇色像是染了血液一样的鲜红,眼角下侧出现一颗若有似无的泪痣。

我惊恐的发现,他开始长得越来越像那个贱货了。

并且,他变得越来越粘我了,恨不得将自己都塞进我的身体中。

我开始厌烦我的男友了。

看到他,我总会想到那个贱货。

好几次的夜晚,男友亲吻我、同我做的时候,透过微薄的光,我总会下意识哆嗦着以为,是那个死去的贱货在亲我。

太恶心了。

我一定要摆脱他。

我绝不会一直生活在他的阴影中。可事情开始不受控制了,周围的一切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阴影。那些参与分尸铃木富江的同学一个个都怪异地死去,而没有死去的,则是与铃木富江长得越来越像.....包括院中的那只可爱的蛞蝓,也越长越大,它的背部鼓起一个巨大的、软绵绵的脓包,粘稠的触角则像是一对挥舞的细瘦胳膊......他回来了。不、他们回来了。

第2章 黑皮糙汉老实人2

夜幕降临,缤纷的莹莹光点将这座城市点缀的愈发繁盛。

偌大的别墅中,仆人们却是愈发忙碌了起来。

江让也没歇着,他被人塞了个熨烫机,对着柔顺的如乌发的黑色丝绸睡衣犯了难。

老实说,他从乡下来,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柔顺如云的衣服,捏在手里,薄润的像是将将要化作一滩水般。

江让压根儿没看出这件睡衣有什么需要熨烫的地方。

但是没办法,既然是管家的吩咐,他自然只能照做。

江让做惯了农活,这具身体也天生适应更为粗糙的活计,像这样需要精致耐心的工作反倒让他不知从何下手。

光是打开熨烫机就废了他好大一番功夫,最后倒腾下来,许是因为温度过高,熨完后,睡衣反倒愈发不平整了。

江让心里正发虚,恰好这时候门口传来了动静,他被人带着迷迷糊糊一起去了前厅。

视线中的黑色缠枝花的镂空铁门缓缓被打开,一辆纯黑的轿车驶了进来,车灯十分明亮,甚至显得刺眼。

等车灯彻底熄灭后,车门被一位躬身的仆从恭敬地打开了,随之而出的先是一只苍白的近乎泛冷的手腕。

那手腕的主人扶住车门,从轿车中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个过分纤瘦高挑的男人,这样热的天气下,他却穿着一身黑色长风衣,头戴着一顶纯黑色衔羽的绅士礼帽,长如丝缎般的鸦发从胸口流淌而下。

而最吸引人的却是他未被遮挡住的下半张脸,苍白的近乎泛灰的脸颊,红艳到刺目的嘴唇。

单是立在那里,便轻易令人联想到某些阴郁连绵山野中行走的鬼魂。

江让只看了一眼,便吓得不敢再多看,手指下意识地摩挲腕骨上用红绳系着的朱砂。

耳畔男人的脚步声很轻,并且越来越轻,直到江让的视线中立着一双看上去就昂贵锃亮的黑色男士皮鞋。

“抬头。”

男人沙哑的声音从上方倾泄而下。

江让根本没反应过来,依然木木地立着,青年从前在与旁人的相处中向来是隐形沉默的存在,极少会被人特意关注到。

除了他在这个世界的父母与半年前刚定下婚约的......未婚妻。

直到下颌骨触到一片冰冷,一股冷慢的力道挟裹阴冷潮湿的苔藓气息将青年低垂的头颅慢慢抬了起来。

江让依然木着,却觉得世界在眼前都放大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