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毒?”
敏安王握着千夙西的手,看向昏迷不醒的少年,发现他脸上的肌肤愈发苍白无力,嘴唇泛出青紫色,脖颈处也是有暗红色线条变换不停,如一株在他面前缓慢凋零枯萎的鲜花。
“回王爷,这种残忍的蛊毒乃边疆毒怪秘制而成,一旦种入人体内便无力回天,所谓的解药也只是暂时的延缓蛊虫苏醒,被受控制的人必须在彻底毒发身亡之前每个月都按时服用,微臣一时半刻也无法研制出解药。”
敏安王的心仿佛沉到了深渊里,刻骨的绝望悲痛,钻心的疼,但他却知道千夙西更痛,需要他的拯救。
“一旦断服压制的解药,便会被苏醒的蛊虫接连折磨三日,之后全身骨肉俱碎,痛极气绝,情状十分凄惨。”
御医继续埋着头恭敬的叙述着,却也是看过千夙西的遭遇后心生悲悯,不住的叹气,道:“启禀王爷,微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敏安王摆了摆手,示意继续。
“如果王爷您对这位公子还有一点点情谊的话,就帮他早早解脱吧,那种毒发时的疼痛和折磨不是人能够承受的,怎么说他也曾是你的枕边人,想必你也不愿意看到他那副样子……”
敏安王面色愈发沉重严肃,打断了御医的话,道:“我不会让他出事的,你下去吧。”
御医仍是跪着,尽忠职守的汇报,不遗漏一丝症状,道:“王爷不知,中了这种蛊毒的人,即便按时服用解药,也决计活不过二十岁,对于这位公子而言,您再神通广大的救了他,也不过多出一两年的时间罢了。”
敏安王原本受到沉重打击的心神又是一愣,挥手让御医退下了,去配些止痛的药物,之后情不自禁的抚摸着千夙西的脸,喃喃低语道:“二十岁吗?”
同他现在一样的年岁,人生中最美好青春的时光,本应该是刚刚开始,享受一切的美好之物,在往后的岁月里与相爱厮守的人一起看遍世间美景与人世繁华,一生都无忧无虑的度过。
而千夙西就要在这种时候被生命遗弃,戛然而止的仓促结尾,脑子里飞快的回想思索,却怎么也记不得千夙西到底是多少岁。直至此时,敏安王才忽然的发现,他对千夙西的来历和身世少的可怜的一点了解,甚至于只知道他的名字,和那躲在暗处的,不屑多做调查的不入流教派,以及对少年自以为是的设计和预谋,居高临下的侮辱和折磨,对他身体的无尽的占有和伤害。
但幸好为时不晚,只要千夙西还在他面前微弱的呼出气息,所有的一切都还来得及,用余下的所有时间去照顾保护他,用爱意和温柔让他之后的一生都不再有阴霾和悲伤。
敏安王起身,走到墙边的一侧不起眼的角落边,手伸到一个抽屉下面,“咯咯”的几声,床头的墙面突然振动,出现个巴掌大的隔间,里面放着一个精致的木雕方盒。
取出,里面是一只圆滚滚的瓷瓶,模样是一只笨拙却活灵活现的娇憨小猫,是孩童时爱不释手的玩物,装着枚天下间再珍贵不过的神奇药物。
那是敏安王父皇留给他与兄长的,一人一颗,据说是世外高人偶然间练得,之后赠予了年轻时候的皇帝,绝无仅有的活死人肉白骨的灵丹妙药,可救人于危难存亡之际,只要有一丝气息,便可起死回生,再获生机。
自古皇家多争斗,仇恨不休,暗杀不止,药丸也是敏安王与当今皇帝不为外人所知的最高机密,被谨慎的保管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千夙西昏迷中连呼吸都很轻微急促,嘴唇张着,却无法下咽,敏安王没有丝毫的犹豫不舍,取了药丸放入他口中,之后用嘴度水给他,抬起他的下巴,吹气进去,让那救命的药丸得以顺利进入体内,发挥作用,挽救他的心爱之人。
“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对着服了药,沉睡过去的千夙西,敏安王在心底许下承诺,守护他从此时开始,直至生命终结。
之后的三天里,那药性被激发出来,与体内的蛊虫不断做着斗争消耗,千夙西虽仍是昏迷不醒,偶尔低声呻吟,却没有再让人失控煎熬的疼痛折磨于他。
敏安王寸步不离的日夜守着,喂水擦汗,换去少年落了汗的衣物,看着千夙西一动也不动的脆弱模样,再回想少年在他怀中时的温顺神态,与他刚开始时的偶尔言语对话,在等待和盼望之中愈发坚定了自己的心意和情感。
过去的种种,已成不可更改的定局。
但好在他已经看真心,不再自负傲慢,会给千夙西一生,不是短暂受控的二十年,而是让他快乐自由,健康幸福的,比所有人都欢愉满足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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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內容:女人总是一丝不苟的打扮好自己,却十分的愁绪满满,不停的絮叨,说着她与皇帝的过去,街头初遇,灯会相识,再到进宫后独揽圣宠,最后到风光无比的封后大典。
终于有一天,六岁的谢非鸩放下了手中拿着的一个手编的碧绿色草做的小人,抬起头,忍不住好奇,打断了她的叙述,抬头问道:“母后,父皇为什么老不来看你?”
“鸩儿,你父皇他爱上别人了。”女人看着窗外,已经是情不自禁的落了泪,拿着布巾不停的擦拭着。
谢非鸩茫茫然点了点头,重新玩起了手上的东西,挑着他听不懂的字眼,问道:“那母后,爱是什么呀?”
“爱就是你想与他呆在一起,片刻也不愿意分开,白天与他赏花踏青,夜里看月亮数星星,晚上睡在一起,早晨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女人将小小的谢非鸩抱在怀里,温柔的解释。
“你父皇以前夜夜留宿在我宫中,我知道那时候他是爱我的,心里有我,也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可现在,他去了别的女人那里过夜,爱上了别人。”
谢非鸩手上不忍放下玩具,心不在焉的听着,他年纪太小,听不懂太复杂的词语,也理解不了那叙述中含着的深情,只模糊听了爱和睡觉,抬起头,懵懂的看着女人,问道:“爱一个人,就是和他每晚都睡在一起吗?”
女人被逗笑了,怜爱的抚摸着小小孩童的头顶,一脸鼓励认真的道:“是哪,只有你爱的人,才愿意和他心甘情愿的睡在一处,直到头发花白,互相数着皱纹,还露出笑容来。”
谢非鸩见自己难得的让母后露了笑颜,也开心的笑了,坚定的道:“母后,鸩儿爱你,很多很多的爱你,每一天,每个夜晚都陪着你。”
“好孩子,真乖,母后也爱你。”
……
“父皇,你今晚别走了,留下来陪陪母后好不好?鸩儿可以一个人睡。”
某一日,谢非鸩跑到宫殿门口,拉住了皇帝的衣角,恳求道。
皇帝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离开了,留下一个诺大冷的宫殿,和女人夜里忍不住的低声哭泣。
……
谢非鸩爱他的母后,听话的陪着她,可在他那八岁那年,女人还是毫无征兆的自缢身亡了。
冰冷的尸体挂在宫殿的一根横梁上,白的刺眼的一根绫带,面容却丑陋,青白枯萎,那时候谢止安已经有自己的宫殿,谢非鸩却还小,就睡在隔壁,女人每天亲手为他打理的柔软大床上,晨时,揉着睡眼,光着脚,迷迷糊糊中,看见了这一切。
宫殿门开了一晚上,早晨时便有日光射进来,分明是最热的季节,谢非鸩却仍觉得寒冷,觉得疼痛,觉得害怕,刻骨的寒意从地板沿着小腿往上爬,千丝万缕,每一寸都比冬日里的冰雪更寒,心头空了一个大洞,却连眼泪都流不出。
女人死了。
笑着对他说爱的人死了。
陪着他看书下棋,习武时为他鼓掌擦汗,靠的那么近,做了噩梦时几步路便可以钻进怀中撒娇的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