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枝枝和纪姝都已及笄,正是将要出阁的年纪,许氏这次前来,也是抱着给两个姑娘相看亲事的想法,贵夫人之间何其默契,有意与纪家攀亲的人家早已坐在廊亭里等着了。
许氏和各个夫人们寒暄了几句,聊这些事总不好让年轻脸皮薄的姑娘们在场,便挥了挥手道:“听说后院在比赛投壶,你们俩若是无事便去看看吧。”
枝枝对投壶这种事情是不怎么感兴趣的,可她也看出许氏是想支开她们,只好和纪姝一同退了出去。
两人漫步走到后院,远远就听见热闹之声,投壶到底是年轻人喜欢的游戏,少年少女们围着长桌聚坐成一圈,中心正好是个狭窄的壶口,里面稀稀疏疏插着几支羽毛令箭,看来中的人不多。
纪姝到底是在圈子里受欢迎的女孩子,她一出现便有不少姑娘们起身招呼她,给她留了位置,纪姝连忙拉着枝枝坐过去。
昨日的及笄礼上他们也见过枝枝,对她的出现并不奇怪,只是到底不熟,搭话的人不多,只有几道好奇的目光扫过来。
枝枝不是个善于交际的人,也不怎么说话,安安静静坐下来后,便抬起眸子看他们投壶。
也是在这一瞬间,她抬头看见了对面的男人,穿着月白色锦袍闲坐着的谢翼,也正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枝枝没想到谢翼也会来赴宴,想到早上才得知的事情,她心里更是对他产生了些愧疚,扬着眸子对他淡淡露出一个笑容。
春日宴在京城已经有十多年的历史了,每年都是由京城的各个世家贵族轮流筹办的,今年恰好轮到翰林院的傅学士家操办,也正是谢翼的恩师。
傅家早已把谢翼当做半个自家人,傅家的嫡子傅庭华更是拿他当好兄弟,谢翼此次赴宴也是被傅家人邀请过来的。
两人刚对上一眼,就听见坐在主位上的傅庭华开口说话了:“今日我们傅家筹办宴会,我也算主动做个东,桌子上的这盏春日饮,便是我送给大家的一份小礼。”
他此话一出,众人才发觉每人桌前都有个杯盏,方才只以为是普通的茗茶,这会儿听他说是什么春日饮,便都起了兴致,端起来揭开看着。
可除了颜色特殊些,也看不出什么奇异,众人便纷纷问傅庭华这是什么,傅庭华一笑,反倒卖弄了起来:“说出来多没意思,大家不妨尝一口,猜猜看?”
众人倒也被傅庭华这话勾起了好奇之心,闻着味道确实鲜美,便有人开始品尝了起来。枝枝看着大家的反应,也耐不住抿了一口。
傅庭华看见大家都纷纷品尝了起来,才开始解惑道:“所谓这春日饮,便是采了春日里的十多种鲜花酿制而成,口感便富含了百花之味,最是新鲜甜美。”
枝枝闻言脸色一变,她显然也尝出来了,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小口,可她却敏感地捕捉到了桃花的味道。
最重要的是,她对桃花过敏啊,只要入口与桃花有关的东西,便会在脸上起桃花癣。
枝枝扔下了茶杯,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春日里的皮肤最是敏感娇嫩,她似乎都能察觉到脸上已经开始隐隐有些瘙痒刺痛。
她心里焦急起来,不敢说,也不敢动,生怕下一刻脸上就起了癣,吓跑这一院子的人。
旁人不知道枝枝有这毛病,可与她一起长大的谢翼却是最清楚不过的,他没忘记小时候枝枝被自己脸上一大篇桃花癣吓哭的场景,察觉出这春日饮里含了桃花后,他也不由皱起眉头,担忧地望着对面的枝枝。
枝枝此时正看着身旁的纪姝,想和纪姝商量商量,可纪姝这会儿正和旁边的姑娘说笑着,并未注意到她。
枝枝急了,很怕自己会在这样的地点当场出糗,女孩子家到底要脸,若是被人看到她坏了相,她真是难以见人了。
枝枝耐着性子冷静了会儿,忽然想起她小时候初次中桃花癣,那时候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林姨给她请了郎中来看,郎中才告诉她是桃花过敏,并叮嘱她若是下次再有过敏,服食些茯苓便可以消除。
对,就是茯苓!
枝枝眼前一亮,好似瞬间有了希望,可四下张望一眼,她又有些无可奈何了,这会儿如何去寻些茯苓呢,这后院里什么也没有,她连个可以吩咐的丫鬟都没带来,也不好张口去要些茯苓,总归是奇奇怪怪的。
就在此时,傅庭华突然问起了谢翼:“谢兄,你觉着这春日饮如何?”
谢翼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沉吟了片刻,扫一眼对面正手足无措的枝枝,突然说道:“这春日饮味道虽新鲜,可却是太过甜腻了些,谢某以为,若是再配上一块茯苓夹饼,才最是口感得宜。”
第四十四章 晚上等我
他这番食材搭配过于奇特,众人都被他说得一愣,纷纷疑惑道:“茯苓夹饼配春日饮,当真?”
谢翼坦然一笑:“自然,我也是偶然在古书上看到的。”
傅庭华虽然也奇怪这迷惑的吃食搭配,可听说这是他在书上看来的,便相信了他:“我们谢兄可是饱读诗书的状元郎,自然是有道理的。”
说着就吩咐了一旁的下人,去后厨准备些茯苓夹饼来。
枝枝听到傅庭华的吩咐,才觉得心安了些。
她坐在桌案前,对谢翼感激一笑。
片刻后,有后厨的下人端着食盘鱼贯而入,为每位姑娘公子都呈上一份茯苓夹饼。
虽然茯苓夹饼献上来了,可不一定所有人都会吃,比如纪姝,她就不爱茯苓的味道,所以桌上的茯苓夹饼动都没有动一口。
枝枝确实迫不及待咬了起来,她生怕晚了一刻,脸上的桃花癣就长起来了,直到把这份茯苓夹饼吃完,她还是觉得似乎不够。
多吃一点,才更安心。
她想找下人再要一份,可犹豫好久也没好意思开口,毕竟在场的都是年轻的小姐和公子哥儿,她当众多要一份吃的,实在拉不下脸来。
她就只好这么默默地望着旁边纪姝桌上的那份茯苓夹饼,纪姝也反应过来了,奇怪道:“你这么爱吃这东西?我就不怎么喜欢茯苓的味儿……”
说着还是把她这份茯苓夹饼给了枝枝。
枝枝倒是没和她解释,三两小口吃完以后,才笑了笑道:“我饿了嘛,早上没吃饱。”
纪姝想了想倒也是,早上侯爷给她们讲那狗县令的故事,她也没怎么用膳,对枝枝的反应倒也不是很奇怪了。
两人又在后院里坐了一小会儿,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纪姝便带着枝枝起身,和周围人告了退,去前院寻许氏。
前院的花园草长莺飞,桃红柳绿,两人才刚一走过去,就听见一阵欢声笑语,纪姝看见廊亭里的一个身影,瞬间兴奋地跑了过去。
“温哥哥,你回来了!”
坐在廊亭里和许氏闲聊的正是温夫人和温映寒,温映寒的的外祖前些日子在岭南过世,母子两个离京前去吊唁,好久都没有回来。
眼下终于看到许久未见的温映寒,纪姝自然是十分激动。
温映寒一回头,就看见纪姝眉开眼笑地提着裙子跑进来,后面跟着的是不紧不慢的枝枝,比起纪姝,她却是含蓄很多,只抬着眼眸对温映寒淡淡一笑算是打过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