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十七虽然很相信薛洋,可也不免担心,江澄对于这个到处乱跑不定,惹铃儿焦心,还妨碍自己成亲的小舅子彻底失去了忍耐性,直接宣布婚期在三个月之后。
江澄道:“那小子要是知道你与我有了婚事,看他敢不敢不回来。”
事实上,因为限期将至,薛洋也正在赶回云梦行程上,不过他暂时还未收到这个不过一月就几乎传遍各大城镇的消息。
因为现在,别说是城镇,就连歇脚的茶社驿站也没有一个,他眼里目前只有黄沙漫天里的一座灰黑关墙。
☆、九十六
烈日中悬,漠西关道口。
薛洋骑着一匹青鬃马,面色纠结地望着官道边岔出去的一条道,他便就停在这分叉口处犹豫不决。
“啧,那神神叨叨的老头儿,让我走官道……我还就偏不想往官道去了……”薛洋牵着缰绳准备往小道去,却又另生怀疑。
“不成,万一这老头儿知道我肯定不想听他的,故意诈我,守在小道上整我呢?”
犹来疑去,薛洋都拿不定主意,他十个多月前被这老头儿支去西域办事儿,本以为不过个把月就能回来,却没料到被坑了一把,差点儿折在了西域关外。
是以薛洋虽然要事已妥,但无论如何短时间内他不想看到那老头儿了。
薛洋口中的“老头儿”是一名云游道人,留着一撮儿山羊胡子,带着一支杆仗行路。
但说起这老道的能耐,就是薛洋也只能服服帖帖地认了他为师,不过背地里口头上也还是一点儿都不尊师重道就是了。
因此,被师父多次“教训”过的薛洋也不得不谨慎地掏出了一枚正反不同纹面的铜板。
上抛,下坠,接住。
“行了,青煞,我们走小道!”薛洋调转方向,自小道而去,一骑绝尘。
五年过去,薛洋虽说稚气未脱,但也棱角分明更多。
成荫的绿木阻挡了关外的漫天黄沙,薛洋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也正是因为他自己与薛十七允诺的五年之约期限将至。
青煞是他所骑的那匹马的名字,还有薛洋的佩剑,都是他师父,即那名云游老道赠给他的。
赶了半日路程,不过百来丈就可以进入那个村庄,人烟市集也已清晰可见,青煞随着薛洋也是不远千里马不停蹄地赶路,一人一马都早已疲乏,更何况薛洋此时已经有些熬不住了。
拟好主意在此地修整一两日,缓息宁气,整顿好之后再赶路,薛洋翻身下马,却是腿一弯,脸色发白地呕出一口血,软倒在草丛里没了知觉。
青煞仰天嘶鸣,俯首去拱他,却弄不醒他,只能不安地围着他转走鸣叫。
然此时,有人正往此处行来。
为首是一名白衣负剑的道人手持一柄拂尘,清眸澈目,温吞尔雅,相貌也不过十七八岁,身后还跟着一个青裙白瞳,手持一条竹竿,灵气十足的俊秀姑娘。
青煞见到二人,向他们走去,然后咬着白衣道人的道袍似是想带他过去救主。
“道长道长,那里有个人!”小姑娘指着倒在丛中的薛洋,她似乎只是天生白瞳,并非眼盲。
道人踌躇间,还是走过去,蹲身将薛洋翻了个面来,一刹之间,杀意泛起又消散。
小姑娘只觉得周遭稍稍冷了一瞬间,而青煞则有些躁动不安。
那道人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叹息一场,将薛洋扶起往村庄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晓星尘是意外重生的。
☆、九十七
鼻息间萦绕药息,薛洋猛然睁开了双眼。
适应片刻,薛洋才坐起来环顾四周,从周围的布置看来,应是一间客栈住舍。
他稍一低头,发觉身上的伤口都已换了药裹着白纱,衣物也有变化,想来自己是被人救了。
薛洋思及此,倒是暂时放心,周围一圈望下来,自己的东西都在案几上放着,旁边还叠好了干净的衣服。薛洋忽觉头疼,伸手扶额。
“……什么……玩意儿?”
此时此刻的薛洋不能理解为什么替自己沐浴清洗地白白净净的那个救他的人把自己所有东西都取走了却唯独给自己留了一只脏兮兮还带泥沙的黑手套留在左手上。
“什么乱七八糟的……”
薛洋随手脱了手套,找回自己的思绪,下床去找了梳妆台前的水盆洗了洗手,然后回来拿起案几上的白衣,抖开一看,是件白色的道袍。
薛洋看着这件白色的道袍,眯起了眼,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恰巧此刻,身后的门被推开,道人看着拿着道袍,神色不怎么和善的少年微偏过头来看着自己,上身被缠着纱布,却还依稀可见少年身形。
白衣道人神色一愕,迅速关上了门。
两人都觉窘然,而薛洋眨眼间穿好了应该是道人赠予的白道袍,朗声向门外道:“我穿好了。”
道人声色温润,而薛洋本该清朗的少年音却因为伤势缘故有些沙哑。
“未觉你已醒……方才之事,是我唐突了。”
“行了,又不是黄花闺女,都是男人看到又不会怎么样……”薛洋别开头,眸色闪烁。
“……”道人不知该接什么话。
“咳……想来便是道长救了在下吧,还未道谢,在下……”
“薛洋,我知道,你是薛洋。”道人忽然眸色挣扎而复杂地打断了薛洋的话,按理讲他应当不会做此等无礼之事。
薛洋一愣,思及那道袍,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