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以老人家为重,蓉蓉果然一片孝心。”表姑在旁边替聂蓉说话道。
聂兰看着表姑轻笑一声,脸色不太好。
这时丫鬟端来一道炙江鱼,喷香扑鼻,只是天气炎热,看着那烤得焦黄流油的鱼肉有些嫌腻,没胃口。
聂兰随口道:“这鱼在夏日还是清蒸的好。”
她这话说得中肯,也并非有意刁难,但聂蓉因为先前的话就憋着气,又看见娘亲温氏脸上讪讪,一副急忙要道歉解释的样子,她便抢先一步说道:“是吗?我倒觉得,这炙鱼肉鲜美可口。”
说完,她就静静看向聂兰。
所有人都知道她在胡说,因为那道炙江鱼端上来,她还一口都没动过,怎么就知道鲜美可口了?
可看着她浅笑的样子,没人敢说什么。叔父表姑等人第一回 碰见聂蓉这般强硬地与聂兰对阵,一下有些发懵,都不约而同静静看着两人。
鸦雀无声中,聂长博说道:“不错,的确可口,大姐若是吃不惯,就吃先前那道醋拌黄瓜吧。”
聂蓉的话是指鹿为马,不容人置疑;聂长博的话则是对她的附和,且说得更不客气,似乎在说既然你吃不了肉鱼,那就吃小菜算了。
聂兰紧紧捏着手中竹筷,若是以往,她指不定要气得将筷子重重拍在桌案上,什么时候竟连聂长博这个老幺都能过来呛她,可此时她却忍住了。
她丈夫就坐他旁边的桌案上,微微倾身伸手过来拉了拉她衣裙,意思让她忍住脾气,千万别发怒。
很久之后,她抬起筷子夹了点鱼肉吃下,回道:“尝了口,倒确实不错。”
聂蓉轻轻一笑,没出声,表姑这时说道:“这炙江鱼确实好,自从入夏我就没尝过炙肉,早就有些想念了。”
聂谦也看向温氏道:“前日才开始准备,夫人能备下这些想必也累着了。”
“还……还好,能让人吃饱罢了。”温氏说着看看聂长博,又看看聂蓉,微微低下头,眼眶不由自主就湿润起来。
傍晚,叔父表姑一行人回去了,温氏也闲下来,聂蓉去找娘亲,却见她在房中掩面轻泣。
聂蓉惊住,连忙上前问怎么回事,温氏立刻摇头,擦着眼泪告诉她自己就是高兴的。
“你大姐,大哥二哥,这些年可从没将我们放在眼里,聂家那些亲戚也没正眼看过我,我哪想到还有今天,你大姐那样心直口快的人都没说一句话。”温氏哭着说道。
聂蓉叹声:“哪有什么心直口快,大姐何时对爹心直口快?不过是觉得惹娘不快也无所谓罢了。”
温氏这时解释:“时间仓促,厨房人说没买到适合清蒸的鱼,只买到几条清江鱼,皮肉油多,炙烤后才香,我犹豫后就同意了……”
“布菜这事,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自然是顾着这头就失了那头。”聂蓉劝慰道:“娘是主母,娘说怎样上菜就怎样上菜,他人就算心里不喜欢,也不该当面说出来,大姐就是在家里作威作福习惯了。”
温氏拉住她的手,欣慰道:“我的蓉蓉长大了,在侯府几个月,倒有了几分威仪。”
聂蓉不好意思地笑,心想得亏她在侯府处了些事,锻炼了段时间,要不然刚刚又要受一回气。
这时温氏正色道:“原以为你去侯府就是跳了火坑,没想到倒替咱们谋了生路,你弟弟也多亏了你才能进墨阳书院。只是你这几个月,还是没动静吗?侯爷还在府中时,夜里是在你那儿吧?”
聂蓉轻咳一声,脸颊发烫道:“这不是还早吗,娘急什么。”
温氏无奈:“我自然知道还早,只是想着你娘家势弱,你在侯府也艰难,若能早点有个儿女,心也就放宽了。”
她连连点头,立刻说:“娘,我知道了,您别着急。”嘴里说着知道,心里就盼着娘别再说这事了,一是有些不好意思,二是承受不住娘这番着急的心。
她娘这么急,严辞竟也突然急上了,她自己本来没那么急的,现在被他们弄得越发着急了。
这时温氏提议:“要不然,趁你这次回家,我就请薛大夫来看看,悄悄给你开个调养的方子,看能不能有些助益?”
聂蓉摇头拒绝:“娘,真不用,您不要弄得好像我成亲了三年五载似的,哪至于到这地步……”
“好好好,那就算了,不过娘以前为怀你弟弟,也四处讨了些法子,你平日就注意些。”温氏说着,凑到她耳边低语,从日子,到姿势,再到事后别马上沐浴等等,温氏说得委婉,却还是让她听得面红耳赤,好不适应。
作者有话说:
聂蓉:沈知仪写信都是写好几页,还说一些情话,不像这位,真是不把人当回事!
严辞:老婆还真是把冷淡写在脸上,半点想念都没有啊……
第52章
中秋之前, 还有些秋老虎余威,不似三伏时那么热,却也没太凉快。
新帝大概是想在京中过第一个中秋, 所以赶在中秋前几天回来了,那一日城中百姓都去城门口看热闹,侯府得了消息, 早已提前好几日备宴,又接来了其他几房的老小, 阖府上下为严辞接风洗尘。
但百官回京后还得随皇上一起回宫礼佛、听旨,所以直到傍晚严辞的马车才停至侯府门口,老夫人连忙下台阶去迎,见了车上下来的严辞,大吃一惊, 随后才心疼道:“怎么瘦了这么多?还黑了些?不是去避暑么,看着倒像是去遭罪了。”
严辞轻笑道:“那里有猎场, 过去打了好几次猎,不是瘦了, 是精壮了。”
老夫人将他前前后后看了一圈,叹声道:“回来就好,还是家里自在,回来好好养养。”
另一位叔公说道:“五郎自进城想必还是粒米未进, 你母亲一早就备了酒菜, 快进屋去歇歇,咱们今晚好好喝几杯。”
严辞笑道:“看样子叔公是等不及了,正好我从冀州带了几坛当地名酒, 等会儿开一坛, 让叔公尝尝。”
说话间, 他将目光往聂蓉这边扫了眼,不知为何,她竟因这一眼而有了几分羞怯,好像是待字闺中的姑娘见了未婚夫君一样,心怦怦直跳,又有些窃喜,不敢直视,连忙垂下头避开目光。
严辞进房中换了衣服就出来,一行人至宴厅,酒水菜肴不比之前招待国公夫人差,且因为都是家中人,所以更显得随意热闹。
男人们对冀州的酒感兴趣,对此个个高谈阔论,严皓这些少年则对冀州猎场感兴趣,追着他问都打到些什么,那边围场里稀奇玩意儿会不会多一些。
老夫人和婶婶们则是关心那边吃食如何,吃不吃得惯之类。
聂蓉没怎么说话,直到老夫人担心严辞喝多了酒不好,让聂蓉将自己面前的点心端过去,再配一碗鱼汤给他。
她应下,将老夫人面前的莲子糕连同鲜鱼汤一起端到严辞桌旁摆下,然后小声交待:“母亲让你先把汤喝了,吃些点心再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