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蓉心中“咯噔”一下,整个人都吓得愣住,但又一想,他刚刚还给她发簪,应该不是想兴师问罪?

于是强作镇定,立刻斥责弟弟:“他怎么这样胡来,那侯爷……是怎么回答他的?”

严辞却没回她,只是问:“你和他说,若不认同我,便从墨阳书院退学?”

聂蓉立刻在他面前指责聂长博:“那是自然,侯爷先是帮他进书院,然后又不顾自身安危为维护我而去对付昌王,侯爷便是我们的恩人,他这样,就算忘恩负义!”

“恩人……”严辞微顿,随后轻笑一声:“你倒明理。”

他看着手中的香囊:“所以这也算知恩图报?”

聂蓉总觉得他说话有些阴阳怪气,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看着那香囊,小心道:“这样的小东西自然不能与侯爷的恩情相提并论,只是……聊表心意……”

严辞将香囊扔回了桌上,不咸不淡道:“既然知道,那就好些做。”

聂蓉连忙应承:“是,我肯定好好做。”

夜半,他在温存间竟又提起了这事,一边动作狠厉,一边说道:“这就受不住了?不是要报恩吗?”

她脑子都是混沌的,完全不知该怎么回答,加上难以承受,回答他的只有莺啼般的低吟。

直到后来平息下来,她才想,他说话可真难听,不说夫妻缠绵,鱼水之欢之类的,哪怕说传宗接代呢?怎么就报恩了?

因为前一晚的闷气,第二天她缝那个香囊也觉得索然无趣,半天才缝了几针。

到上午,听院外有动静,问了下人才知道,是严家出嫁的堂姐回来省亲了,现在去了老夫人那里。

这位堂姐是严辞叔父的长女,名叫严若馨,她只在奉茶当日见过一次,到现在都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似乎性情活泼,能言善语,是个精明厉害的人。

大堂姐先去老夫人那里待了一会儿,又到表小姐陆绯嫣那里坐了很久,直到午饭前才到她这里来拜会她,笑着让丫鬟将礼品送上来,有一只青州红丝砚、一只鎏金浮雕香炉连同整套的香器,另有两盒茶饼。

严若馨面子上笑得亲热,连声夸她好看,一口一个妹妹,但聂蓉知道她先去了陆绯嫣那里再来这儿,分明就是将陆绯嫣排在了她前面,可陆绯嫣不过是侯府的客人,她才算主母,严若馨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因为受了怠慢,聂蓉自然也不会对她太过热络,两人寒暄一阵,说了几句客套话,严若馨便说还得赶回娘家用午饭,先行离开。

待严若馨离开,青梅将她送来的东西细看,意外道:“这姑奶奶真大方,这砚台,还有这香炉,看着就值不少钱。”

聂蓉轻哼一声,没说话。

冯妈妈语带叹息道:“你是什么眼神,没看出来吗,这砚台,这样式板正的香炉,都是给侯爷的,真算起来,也就这茶饼咱们夫人能泡了喝两口。”

青梅这下明白了,如果这姑奶奶有心,一定会专程给新弟媳送点什么,比如首饰珠宝之类,但她却只送了侯爷重礼,没顾及夫人,难怪夫人不太高兴。

妈妈比她见得多,分析道:“她看着精明,以往肯定看出老夫人有意让侯爷娶表小姐,所以早早就和表小姐弄好了关系,结果没想到侯爷最后没娶表小姐,娶了夫人。今天如果她先来夫人这里,就会得罪表小姐,先去表小姐那里,也会得罪夫人。所以她最后选择先去表小姐那里,再来这里。”

青梅气不过道:“再怎么样也不能这样吧,既然表小姐没做成侯府的夫人,那她就只能算个客人,凭什么排在咱们夫人前面?”

冯妈妈怅然道:“当然是因为,表小姐现在还当着侯府的家。不说别的,至少她过来该如何招待安置,什么时候带她去见老夫人,哪天请她过来做客,做客时菜品如何,都是表小姐来安排的。”

这时聂蓉不小心扎了手,本来心里就烦闷,这下更不舒服了,将香囊扔回了针线笸箩里,不缝了。

冯妈妈不忍她难过,在她身旁安慰道:“夫人别往心里去,这只能算她看着精明,其实蠢笨,侯爷既然当初没娶表小姐,以后自然也不会娶,那表小姐迟早要交出管家权,难不成她一辈子不出嫁?”

“这是他家的事,爱要谁管就谁管,和我没关系。”聂蓉嘴上这样说,心里自然不可能真觉得和自己没关系。

侯府维持着这样的现状,看似依惯例,其实就是老夫人和严辞对她的轻视,以致严若馨这样的亲戚也做得绝情,没给她脸面。

她还缝什么香囊,严辞在昌王一事上的确对她有恩,但她现在不想还!

第40章

下午, 橘儿匆匆从院外跑进来,看见青梅,连忙说道:“青梅姐, 你知道吗,我刚听说了一桩沈公子的事!”

青梅好奇地问:“什么事,都传到侯府来了?”

橘儿等不及道:“那当然是大事, 听说魏国公夫人到沈家议亲,都已经谈好提亲日子了, 沈公子突然从房中出来,向国公夫人请罪说自己身体有疾,暂不娶妻,当场拒婚,把国公夫人气得头也不回就走了, 沈家老爷拿了凳子就往沈公子身上砸,快把沈公子腿给砸断。就昨天发生的事, 到今天京城都传遍了。”

青梅听了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最后才问:“魏国公, 就是上次在别院约侯府去打马球的那一家吗?”

橘儿为难地摇摇头:“那我不知道,但别人说他们家女儿打马球厉害。”

“那就是了,魏国公府的二姑娘。”青梅不无唏嘘道:“魏国公那可是皇亲国戚,这要是和国公府结了亲, 沈家那样的身份就完全不用担心了吧?沈公子怎么就拒婚了呢?”

橘儿倒想得没这么多, 只是继续说着自己听来的:“别人都猜是沈家一早就在和国公府议亲,但沈公子不愿意,国公府夫人不知道, 等到快议成了, 不知怎么被沈公子闯进来了, 竟当场拒婚,才闹成这样,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

青梅有些怅然道:“之前沈家夫人还挺喜欢咱们夫人呢,现在却已经和国公府议亲去了,这要被夫人知道……”

“别乱说。”这时冯妈妈从屋内出来,看了看卧房方向,一脸正色悄声道:“现在还躺着呢,本来就憋着气,别再听这些烦心事了。”

青梅和橘儿连连点头。

她们在这侯府确实受窝囊气,再知道沈公子拒了那样的婚事,更显得沈公子好,相形之下,只怕要怄病。

聂蓉确实在生闷气,躺在床上半天也没睡着,到日落严辞回来时,她还没气顺。

严辞神色似乎也有些不对,脸上冷冷的,进门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

她坐在书案前,正拿着小狼毫练字,用以静心,练的仍是簪花小楷,写得明明认真,却没以前那么好看。

见严辞在她对面坐了许久也不开口,她便忍着对大堂姐的怨气,平心静气说道:“大堂姐来过了,给你送了只砚台和香炉,在堂屋里放着。”

“嗯,堂姐倒有心。”严辞应了一句,又看她,看了一会儿,去看她的字,半天才问:“怎么突然又来写字了?香囊做完了吗?”

他不提香囊还好,提香囊她更气,便闷闷回道:“暂时没做了,不想做。”

本来就是桩小事,他不缺香囊,她也没说几日做好,结果他却不罢休,继续问:“怎么就不想做了?写字更有意思吗?”

“不想做就是就不想做,今天突然就想写字了。”聂蓉回答,想了想,又语气不善道:“侯爷要缺个香囊,找府里给你做一个就是了,我说不准这几天都不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