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树下已经立了个木牌,上面用毛笔写着几个大字:偷吃者是我儿。
见严辞盯着那木牌看,小厮连忙解释道:“是……是二爷今日吩咐的,木牌是小的今日去墨阳书院送东西,小六亲手交到小的手中的。”
严辞便说道:“可惜,我今日不想吃这个。”说完又接着道:“不过还是上去给我摘一篮下来吧。”说完就踱步离去。
那小厮满面难色,却还是答应道:“小的这就去拿梯子。”
聂蓉跟在严辞身后,直到他往行云阁去,她恭敬地低头待他走远才转身回海棠院。
到房中,青梅将今日的事说给冯妈妈听,并笑道:“侯爷是不是要把桑葚摘了去扔?那下次二爷得写个‘偷摘者是我儿’,可侯爷也没摘啊,哈哈哈哈。”
冯妈妈听着,一下子就急眼道:“笑,亏你还笑得出来,这么好的机会,姑娘就没和侯爷说句话?你就没提醒一下?”
青梅一怔,看一眼聂蓉,讪讪道:“我……见着侯爷怵得慌……”
冯妈冯急得敲了敲她的头,回头朝聂蓉道:“姑娘,你去年不是做了个桑葚果酱吗?当时你就该和侯爷说,吃不了不要紧,给你做成果酱,回头给侯爷尝尝,能吃好几天。这不就又说上了话,又能有由头下次去找他吗?”
聂蓉垂眸不语,半天才说:“我想过,但他多半是不理睬的,我……我怕反倒惹他厌烦。”
“这有什么怕的!”冯妈妈连忙说:“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姑娘好心讨他欢欣,他就算不接受,又怎么会厌烦?”
聂蓉觉得冯妈妈说得有道理,轻轻叹一口气,低声道:“是我想得太多,错过这个机会。”
冯妈妈却说:“现在也不晚啊,姑娘现在就去找侯爷,就说刚刚想起来可以桑葚果酱,让侯爷若是没想出来怎么处置那桑葚,就送给姑娘,姑娘做好了果酱拿去给侯爷。”
聂蓉抬眼看着冯妈妈,眼中水泽流转,有些希冀,又有些不确信,直到冯妈妈催促:“姑娘就听我的,就算侯爷说不要又怎么样,也不过是和现在一样,但万一侯爷就接受了呢?”
她深吸一口气,到房中镜前看了看妆容,这才紧攥着手出门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预想等一下怎么说,还没确定好如果他拒绝了她要说什么,却发现已然到了行云阁院外。
这次冯妈妈不放心,亲自跟过来的,也不让她再犹豫,推着她就进了行云阁院中。
院外没见到人,聂蓉书房外犹豫一下,正要敲门,却听到正房里隐隐传来说话声。
她靠近去,便听出是女子的哭声,而那声音,分明是表小姐陆绯嫣的。
“表哥就这样等不及要把我嫁出去么?你明知我对你的心意,却宁愿去外面随便找个人也不要我,让我成了这侯府最大的笑话,现在还要和她一起商讨我的婚事,我到底做了什么,让表哥如此折辱我?”
“嫣儿……”
“既然如此,表哥让我嫁我便嫁,让我嫁谁我便嫁谁,都如你的意……“
聂蓉知道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事,连忙后退,冯妈妈还不想走,见她急步离开行云阁,不得不跟上去。
直到走远,冯妈妈才拉了她道:“姑娘怎么走得那么急,不再多听几句?先前不知道,原来这表姑娘还是个这么缠磨的,侯爷都成亲了,她还来哭哭啼啼,说那一番话,也不知侯爷会怎么说。”
聂蓉悲声道:“这样隐秘的事,无意撞见倒算了,明知不能听还有意偷听,那算什么。再说想知道他怎么说,只要看他以后怎么做就行了,若老夫人和陆姨妈还在继续为她说亲,那证明侯爷的确想她嫁出去;若后面侯爷和她亲近起来,那证明……”
她咬住唇,低头往前走,后面的话没再说出来。
那证明严辞后悔了,或是怜惜这个对他情真意切的表妹,不忍让她伤心。
表小姐也是生得极美的,一张温婉如月的脸庞,柳眉星眼,又是知书达礼,举止娴雅,她在人面前哭诉起来,又有几个男子能不生怜爱?
而严辞那声“嫣儿”,就如同王母的头簪一样在她面前划开了一道银河,将她与那表兄妹二人隔离开来,让她明白,他不只有和她的床间厮磨,也有和表妹的无限情谊,而那些情谊,自然是她所不知道的。
行云阁内,严辞向泪眼婆娑的陆绯嫣递去一张手帕,待她平静一些,才开口道:“嫣儿,你又怎知我是在外面随便找了个人呢?”
作者有话说:
冯妈妈:自从当了助推,胳膊都快推废了
严辞:给你涨工钱~~
小陶:我觉得……我也可以涨……
第30章
陆绯嫣含着泪,怔怔看向他,他沉声道:“我最初挑中的妻子人选就是她,那还是在你来京城之前的事。婚姻之事,不能儿戏,你的姻缘你自己既能作主,为何要听旁人的安排?我没有要赶你走,也没有安排你嫁给谁,你若有相中之人,便嫁,若等不到那个愿意的人,就算一辈子待在侯府我也会养着你。只是我的婚姻之事,也是我自己决定的,与你或其他任何人都无关。”
陆绯嫣哽咽一会儿,擦了擦泪水道:“那我不愿嫁,至少现在不愿意,我也不希望表哥来替我择婿,那样太伤人。”
严辞回道:“那本就是姨母与你的事,你们愿意来寻求我的意见,我会说出我的看法,你们不愿意,我也无权干涉。”
“多谢表哥。”陆绯嫣正了神色,看着他道:“表哥今日道明了心意,我也明白了,以后不会再为此事来叨扰表哥。还望表哥不要往心里去,别厌烦我这个表妹。”
严辞温声道:“自然,我没有妹妹,你便算是我嫡亲的妹妹。”
……
因为听了聂蓉的话,冯妈妈觉得有道理,于是自行云阁回来后便常出去走动,打听一圈后得知老夫人和陆姨妈果然是没再商议表小姐的婚事了,不知是直接回拒了邹家还是怎么样,竟像没这事了一样。
这让她心焦不已,怕严辞真被那表小姐那么一哭,哭出了怜爱,又起什么事端,于是赶紧催聂蓉再去找严辞,将关系缓和下来。
聂蓉连续两次鼓起勇气后铩羽而归,已经有些绝望,加上撞见陆绯嫣向严辞诉衷肠,心里差不多就断定他们两人是谈好了,更是难提起那口气。最后被冯妈妈天天念叨,终于又有了点想法,却又一时琢磨不到除了送吃食之外其他的办法。
正在房中商讨对策时,外面传来声音,却是橘儿,急急忙忙往里面跑,人还没走近,就开心道:“姑娘你看,谁来了!”
聂蓉微愣,在她印象里,这整个侯府都没有一个人能让橘儿这么开心的。
她疑惑地到外间去,就看见弟弟聂长博站在院中,见了她,朝她笑道:“姐姐。”
站在他旁边的还有严皓,没等她说话,严皓就到她面前得意道:“嫂嫂,你看,我给你带来了谁,亏你还和我哥一起一次二次偷我的桑葚。”
聂蓉不好意思道:“那个……不是我让人摘的……”
“我知道,当然是我哥,可他又不爱吃这个,不是给你吃了吗,那也算嫂嫂你摘的。”严皓立刻道。
聂蓉一时说不出话来,关键第二次她可一点都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