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不言语,沈知娴心里失落,又带着哀求道:“我只求你,看在知仪确实对你情真意切的份上,想办法打听一下御史台要拿他怎么样,他是不是还活着,能不能活着出来……你不知道,自从知道你们成不了婚,他整整两个月茶饭不思,不知用了多大的气力才接受这事,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一样……”

聂蓉不忍再听下去,答应道:“沈姐姐,你放心,我先前不知道这事,现在知道了一定不会不管的,我去侯府打听着试试,等有消息了就找人去通知你。”

沈知娴大喜过望,连声朝她道谢。

聂蓉觉得是自己连累了沈家,心里难受,又想到沈知仪在诏狱生死未卜,不由也跟着落泪。

两人不敢多说,很快就先后从桂园离开。

出太清玄宫,聂蓉无力地坐在马车内,整个人似乎被抽掉了一半魂魄。

她终于知道墨阳书院那边杳无音信的原因,原来是为那天的事。

恍然惊觉,她以为进了侯府就了解了严辞一些,其实完全没有,他那副平静面容下的真实想法,她从未窥得一二。

那天的事,他一丝神情都未表露,一句话都没问,就在她以为他全不知情时,却已经直接将沈知仪抓进了诏狱。

进那里的人她也知道,九死一生,生的那一人出来也只是半条命。

他恐怕……就是要沈知仪死。

只为了一眼,那么偶然的一眼。

想到他白日在诏狱折磨沈知仪,晚上就来床上找她索欢,而她还一无所知地对他柔顺应承,她就觉得想吐,恨不得在他面前一死了之,了结这辈子的恩怨,下辈子就算出家为尼也不和他有任何牵扯!

青梅自是知道前因后果,到了海棠院,关起门,将事情告诉了冯妈妈。

两人都劝聂蓉不要管这事,对沈知娴那边就说自己打听不到,这事若真去打听,便是自己往火坑里跳。

这府上能找谁打听,当然是严辞!

严辞本就是因为她才抓了沈知仪,她还去找他打听沈知仪的安危,那不是找死吗?既然他只动了沈知仪,没动她,那证明暂时不想动她,她只有更加谨慎,对严辞越发温柔小意才是正道,这样方能让这事平安过去。

而且打听了又怎么样,她又左右不了严辞的决定,沈家能做的只有等,如果不想等,也该自己去求严辞、去找别的门路,而不是找她。

可聂蓉却做不到,她没办法置之不理,放着沈知仪受她牵连受折磨或是丢命,自己却还安稳和严辞做着夫妻。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只是她也知道这种时候最需要忍耐,尽管恨那人,却只有藏住这恨才能活命,也才有可能救沈知仪。

他既然看得上她这张脸,那她就给他看好了,虽然暗暗下决心再不用脸来讨好他,可这却也是她唯一的长处,只要能让事情把握大一点,让她做什么都行。

同样是让青梅给她打扮,但这一次却做得没那么明显,只是微施粉黛,看着并不算浓妆,却也是精心描绘,让脸上多了几分让人忍不住动情的妩媚。

甚至特地薰香了衣服,换上了苏绣的交颈鸳鸯粉红亵衣,这一次是真正打算诱惑他,然后在床上向他打听弟弟入墨阳书院的事。

明为打听弟弟的事,其实准备借这事坦白自己的担心,告诉他那天在牡丹园看见了沈知仪,怕他误会,因此对她有怨。

这样一番倾心吐露后,再看他的反应,她想他一定会说两句沈知仪的事,就算他仍然不说,那也能让他心中舒畅一点,也许真会对沈知仪手下留情。

尽管有些冒险,但她知道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了,为弟弟的事找他,他应该不会生气。

今日一切顺利,晚上他回得也早,她便拿出一早备好的枣糕给他尝,坐在他身旁,柔情款款,垂首将细瓷小盘摆到他面前。

今天她没染指甲,却特地戴了双白玉镯子,那镯子雅致,配上她皓白细嫩的手腕尤其好看,与严辞成亲这些日子,她也多少懂了些男人看女人的心思。

严辞果然盯着她手腕看了很久,随后拿起一只枣糕来尝了几口,然后问她:“今日去太清玄宫了?”

聂蓉没想到他主动提了起来,但这也没什么,便“嗯”了一声,丹唇轻启,回道:“去拜那里的文昌星君。”

“替你弟弟?科举不是还远么?”他随口问。

聂蓉仔细看他脸上神色,只见他神色自然,并没有明知故问的样子。

当然,他的情绪,她从来就没看出来过。

她略一思索,果断回道:“不是为科举,为他进墨阳书院的事。”

严辞放下枣糕,面露意外地问:“墨阳书院还没有消息吗?”

聂蓉摇头:“没有。”

“也许是要晚几日吧,下次遇见陈夫子,我问问。”严辞说。

聂蓉忍不住问:“侯爷已经和陈夫子说过这事了吗?”

严辞抬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缓缓道:“第二日就说了,你是担心我食言?”

聂蓉连忙说:“妾身没有,侯爷自然是言出必行的人。”说完,她知道虽然事情进展与她之前预料的有些不同,但话到这里,又不得不提起牡丹园的事了,要不然就没了这个由头。

于是她接着小声道:“我以为侯爷误会我,生我的气,不想管我弟弟了。”

严辞倒是一贯的平静,也没有一丝疑惑的样子,只是问她:“误会你什么,生你什么气?”

她暗暗吸气,小心地看他一眼,然后又低头道:“上次在牡丹园,我看见了沈公子,当时太过吃惊,愣了一下,然后侯爷就来了,我怕侯爷误会我,觉得我是有意看他,所以生我的气。”

说完,又抬眼去看他的神色。

严辞盯着她看,目光却渐渐变得凌厉起来,突然问:“你去上清玄宫,是不是见了什么人,知道沈知仪进诏狱了?”

他这句话仍然是之前那种平静的语气,可配上他这般审视的目光就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觉,变得一点都不随意了,反而像是洞悉一切的验测试探,若是她敢欺瞒隐藏,或是说出让他不满意的回答来,立刻就没有好结果。

一时间,聂蓉觉得自己也进了诏狱,正接受审问,心里怦怦直跳,连呼吸都要忘记,竟有一种窒息感,然后才用仅有的一点思绪回道:“沈公子的姐姐找到了我,告诉我沈公子被抓了。”

严辞的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好整以暇道:“所以你马上回来,悉心琢磨,精心打扮了一番,想要诱惑我,让我一开心,在床榻间告诉你沈知仪怎么样了,是死是活,还能不能活着出来,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