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皓欲言又止,最后回道:“她看着娇贵,一般的东西也看不上,不算买她的钱,大概也花了二三百两。”
聂蓉问他:“你知道我之前在你们侯府时,一个月用多少钱吗?”
她很快说:“那时我为在侯府立足,总要打点下人,偶尔要贴钱送礼,或是买材料做糕点孝敬老夫人,也要给身边丫鬟发月钱,但算下来一个月也不会超过二十两,她是什么人,开支竟比我一个侯夫人还多?她若心疼你,明知你也只是在侯府拿钱,为什么还这样奢靡?”
严皓怔愣着沉默好久,才无奈道:“那……现在能怎么办,她刚才一还想寻死,我怕我不管她,她真撞墙了怎么办?”
聂蓉觉得那女子肯定不会寻死,但她也没和骗子或是青楼女子打过交道,只好说道:“如果你不再想放弃一切和她私奔,那就听你哥的安排,行吗?”
严皓点点头,“好,我听他的。”
两人回到屋前,就见叶昭昭还跪在里面哭泣,严辞似乎是为避嫌,站在屋外。
聂蓉走到严辞身旁,到他耳边轻声道:“严皓劝好了,全凭你作主,这女人房中有催情香,他也是被迷惑的。”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混着她身上一点胭脂淡香,一点让他熟悉的体香,让严辞一时有些恍惚,好像他们之间没有那份休书,没有那分别的三年,只是平平常常走过来的夫妻。
他稳住心神,转头朝严皓道:“既然想好了,那我便让小陶将她卖了,至于卖去哪里,你别打听,以后也不用提,当没见过她一样,怎么样?”
严皓看一眼屋内望着他哭泣的叶昭昭,咬牙别开头,朝严辞点头答应道:“好。”
此话一出,叶昭昭立刻从屋中出来拉了严皓垂泪道:“你真这样狠心?凭你哥对我的厌恶,想必是要将我卖去青楼遭人□□,我倒不如一死了之算了!”
严皓这时急道:“你骗我,你手上有催情香,这都是你和你那养父的圈套!”
叶昭昭哭道:“什么催情香,你这嫂嫂和你哥就是一伙的,她污蔑我你就信?你索性就承认对我始乱终弃就行了,扯什么香!”
“你……你……”严皓急得话都说不出来,最后怒声道:“你就是看中我的钱,让我花光身上所有的钱,还欠了我哥的钱!”
叶昭昭痛声道:“我知道终有一日你会后悔,我是这样上不得台面的身份,有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养父,我怎么配做你的妻或是妾……”
严辞眼见严皓完全拿她无可奈何,便开口唤小陶道:“将二爷带走,这儿的事我来处置就行了。”
小陶依命来拉严皓,严皓还不服气想和叶昭昭对质,小陶劝说道:“她就是您买来的一个丫鬟,和她费什么话,不高兴了发卖出去就行了。”
严皓气呼呼地被拉走,叶昭昭眼见自己是被卖定了,便立刻道:“我怀了你们严家的骨血,你们是要把这孩子和我一起卖了?”
已经走了一半的严皓震惊地看向她,严辞则神色冷峻道:“你这等不清白之人所生的孩子,我们可不会认。”
叶昭昭突然冷笑一声,带着三分媚态,七分狠绝与得意道:“那行啊,等孩子大了,是男孩我便送他进宫做阉人,是女孩就送进窑子做妓|女,说不定你们家以后的男人还会成为她的恩客呢!”
听她这话,连聂蓉心中震惊不已,万万没想到一个母亲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也算是她不愿再装柔弱了,所以开始下了狠招。
一旁严辞盯着叶昭昭一言未发,似乎并不受她威胁,可聂蓉知道如果叶昭昭真怀孕了,那事情则极其难办。
第87章
侯府不可能让她带着家里的孩子离开, 更不可能让那孩子流落到宫里或是青楼那种地方,但要强行给叶昭昭堕胎,一旦出人命, 便是犯了律法。
更何况叶昭昭后面还有个养父,那养父能做这生意,自然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侯府稍不留意,就会被泼一盆脏水, 事情闹出来,最后坏的还是严皓的名誉。
这时严辞看向叶昭昭淡声道:“你是不是从没打听过,我以前是做什么的?”他笑了笑:“本想好好做个贤官,你却非要逼我下杀手。”
这话说得平静,轻轻缓缓的, 语气里却一点感情都没有,眼眸中也满目凉薄, 就是旁人也心中大骇,更何况是叶昭昭。
她惊恐地看着严辞, 面如土色,半晌才战战兢兢道:“我养父知道我在这里,你要是杀了我,他一定会闹得人尽皆知, 你, 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民不与官斗,你不知道?抄家灭门的事,我也熟悉。”严辞冷哼一声, 吩咐小陶:“将她带进去, 关起来。”
小陶立刻过来拽着叶昭昭进屋去, 叶昭昭最初被吓失了魂一样无动于衷,等快被拖进门槛才扒着门道:“我真怀了他的孩子,你们可以找大夫来看,我也不要别的,就让我姨娘,我保证安分守己,好好侍奉二爷。”
小陶使了力将她塞进房中,关上门,暂且拿了把扫帚将门栓住。
叶昭昭在里面哭喊道:“严皓,你就这么狠心,纵使我骗了你,可我们间的情义就不是真的么,你与我非亲非故尚且要救我,现在怎么下得了手要让我一尸两命……你那苦命的孩子还未出世就要被你严家人亲手杀害,你不怕我们母子二人的冤魂半夜来找你么……”
叶昭昭极擅蛊惑人心,几句话就让原本恨她气她的严皓痛苦不堪,红了眼睛几乎要哭出来,可以想见,若叶昭昭真死在了这里,严皓必定是一生难安。
而严辞,也必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强硬,他对姨娘,对庶弟,都尊敬爱护,又怎么能毫不手软将没出世的侄儿杀死?
严辞转身往外走,到严皓身旁时厉声道:“过来。”
严皓垂头跟着他往前,聂蓉也跟在两人后面,沿着紫薇□□走出去,又进了有着紫藤萝长廊的另一条路。
穿过长廊,才见另一片小楼。
原来这儿才是主屋,那一边只算是偏房。
到了这边的小厅中,严辞转身朝严皓道:“现在看到了,是你下令杀她,还是我下令杀她?”
严皓低垂着头一声不吭,一直嘻皮笑脸的人,现在已经开始抹泪。
“你已将近弱冠,为何能犯如此愚蠢的错误?我告诉你,从你和你那几个友人出去,到你见到她,发现她遭遇悲惨,都是提前谋划好的,这便是他们的生意!”严辞盯着他呵斥。
随后他继续道:“让你读书,你不当回事,整日斗鸡走狗,无所事事,若家中有人撑着,你尚且能做一辈子二世祖,可家中凋敝,只有你我二人,哪天我不在了,这家便由你来当,侯府和其他族人的荣辱安危,你想过怎么维护吗?”
严皓这时低声道:“我当不了家,也不想当家,以后的家肯定侄儿们当,大哥的儿子肯定也是强过我的。”
严辞陡然抬脚,一脚将他踹在了地上,怒声道:“你是不是觉得你还挺安守本分,不争不抢?我和我儿子凭什么养着你,从今天起,你再这样闲散度日,我便让你饿死街头!”
见他竟动了手,聂蓉立刻上前扶起严皓,出声劝道:“算了,换了别人遇到这样的圈套也要钻进去,更何况他这样的不经事的少年。只是现在要怎么办?真要杀了她,只怕她养父确实会闹起来,传出去不只影响严皓,也会影响你,你才进兵部。”
叶昭昭虽是买来的,但就算主人也不能自□□决奴婢,还得禀报官府,说明奴婢所犯何罪。所以要杀她只有两条路,要么私自杀了,要么凭强权疏通关系,找个罪名来杀,这到做些不难,但这是一桩人命官司,做了就会留下印迹,很可能被人发现,改制之事本就有大片朝臣反对,若被人抓到这把柄,绝不会放过严辞。
严辞多看了眼她,似乎意外她如此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眸中闪过一阵微光,才看向严皓道:“你说呢,严二爷?”说完,在堂前坐了下来。
严皓不敢坐,捂着被踹的肋下道:“要不然……我就接她进府算了,这事是我弄出来的,就由我来承担。”
严辞一声冷笑:“你想得美,这样的人进了府,那不是让府上鸡飞狗跳不得安宁,还不知会弄出怎样的事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