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1 / 1)

她怀着忐忑与不安与找洛元秋,发现她在房中静坐着,如同在等待着什么。她神色恹恹,面前桌上堆满了白纸,或画或写,除了她自己无人能看懂。默默听完景澜说明来意,洛元秋用一种极为奇异的眼神看着她道:“那你……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这是第一次,她的眼中清晰地映出了她,澄净如湖,是非纷扰尽去,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明知不该,但景澜仍是怦然心动,她上前为洛元秋绾好头发,郑重地答道:“是,我定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风裹着水汽将窗户猛然推开,将满桌纸张吹的飞起,飘落了一地。屋外暴雨如瀑,惊雷炸响,天际一道银龙闪过,照出凄迷朦胧的山影。洛元秋双眼骤然一亮,有种景澜无法理解的热切与渴望,飞快说道:“那我们走吧。”

景澜愣住,随即拉住她的手,垂眸说道:“你不问要去哪里?”

“只要与你在一起,”洛元秋道,“去哪里都可以。”

像是孤注一掷般,她将手放在景澜手中说:“我不想一个人,别忘了我。”

沈誉惊愕万分,几乎难以立住,低声道:“不,怎么会是这样”

“……她对我说,我不想一个人,别忘了我。”

景澜冷冷道,“时至今日你还不明白吗,当年她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辞世之日将近。而她所求的,不过是在死前有一人相伴,莫要一个人孤零零的离开。她曾指着云崖深处对我道:师伯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他已无牵挂。但他告诉我,这世上总会有人让我牵挂,忘却生死与烦恼,所以我在等。沈誉,你们本有机会能做到,最后却走得干干净净。那么这次,我必然不会让她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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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元秋利落地接过茶盏,凑近问:“那我应该叫你什么,二叔?”

顾凊黑着脸,并不想和她说话。

洛元秋低头喝了口茶,又道:“难道直接叫你名字?这样不好罢,感觉不礼貌,那若是叫喂,岂不是满街的人都会回头?”

顾凊被她磨得半点火气也没有了,觉得自己离超脱只剩一步。洛元秋似乎不懂什么叫察言观色,她从来只说她想说的,做她想做的。短短半日不到,顾凊已经深刻体会到这点,知道不能和她计较,否则气死的一定是自己,只得憋屈道:“那就叫二叔。”

“哦,二叔,你那把剑能不能给我看看?”

“……拿去拿去。”

涂山越险些笑喷,颤巍巍把茶壶放到桌上。这时洛元秋握着剑还分心关切道:“太史令大人,你怎么了?”

她这声大人远比二叔要诚心诚意许多,顾凊不满道:“你叫他大人的时候怎么这般顺口?”

洛元秋两指缓缓抚过剑身,感受着其上隐藏的咒令,如获珍宝般玩赏着,闻言随口道:“因为他是我上官,你又不是。”

涂山越:“……”

顾凊:“那把剑还给我!”

洛元秋置若罔闻,待看完后才收入鞘中还给他:“还你,二叔。”

涂山越看够了热闹,这才道:“之前我在法阵中看到你用一把青剑,看样式似乎不是符剑,那到底是什么?”

洛元秋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尤其是有顾凊在一旁做对比。她抬手召出一道青光,顷刻就在掌中凝为一柄长剑,剑身青如碧玉,清楚地映出三人的模样。

顾凊饮尽杯中残茶,神情复杂道:“千变万化应如是,这道飞光神符,洛鸿渐果然将它给你了。”

见涂山越似有不明,他解释道:“此剑原是弑杀之物,出鞘必要见血。后被人以神符锻入,成为一道剑符。只是要想驾驭它,须得以心力驱之,长久而用极损寿数”

他话音一变,转头对洛元秋怒道:“洛鸿渐怎么死的你不知道?还拿着这符做什么,你是不想要命了吗?!”

洛元秋被他吓了一跳,对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十分不理解。手中的长剑砰然化为几只碧色蝴蝶,在三人眼前翩然飞舞。接着又归于一处,再次变化为几只叽叽喳喳的鸟雀,还特地停在顾凊头顶又蹦又跳。

在顾凊再度发怒前洛元秋马上把鸟雀们召回,重新在手中化为一柄长剑。

顾凊发觉这传闻中的暴虐不祥之物在她手里竟是温顺无比,任凭她心意而变化,与记忆中洛鸿渐所执掌时全然不同,仿佛不似一物。青色剑身将她双手衬得宛如白瓷,洛元秋甚至还将它化为琉璃色的长带,在手中翻起了花绳玩。顾凊眉心猛然一跳,听她答道:“寻常人用这剑是会格外耗费心力,但我却不会。”

顾凊反问:“你怎么知道就不会?”

洛元秋莫名其妙道:“我在用我怎么会不知道,难道像你这样张嘴随便说几句就能知道了吗?”

顾凊哑口无言,抚额深感无奈。

涂山越抚掌叹息:“真是有趣。顾师,想不到你居然也有今天。”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我屁股痛不知道怎么了

第 106 章 不死

洛元秋只手掩嘴打了个哈欠,昨夜她也不曾睡好,一夜尽是光怪陆离的梦,数不清的人脸从她眼前闪过,他们张口像在说些什么,但那声音传到她耳畔,皆化为纷杂喧嚣的乱音。

过了一会顾凊才道:“玉玦的事我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从怀中取出那两块玉玦放在桌上,洛元秋低头看去,这两块玉玦约莫是取自同材,色泽玉纹都极为相近,若不细看确实难以分辨。

上一辈的事未免太过遥远,唯有亲历之人方能感同身受。洛元秋对这其中的恩恩怨怨并不关心,只觉得有些无趣,因为事已成定局,再去追责已晚,还不如想想当下之事要如何解决。她敷衍地点了点头,又打了一个哈欠,道:“好好好,我知道了。”

顾凊看着那两块玉玦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道:“你适才说中了咒,什么咒需要施以禁术才能救得回来?”

洛元秋因他这话生生将一个哈欠憋了回去,轻描淡写道:“我也只是听师伯说起过,他也不甚清楚,大概是个什么邪咒之类。”

涂山越顿时有些紧张:“现在怎么样,那咒可曾解了?”

洛元秋坐得端正,垂眼答道:“过了这么多年都无事,我想应该已经解了。”

她抬头看着屏风,目光沿着花枝向上望去,凝视良久,最后停在角落里孤零零花朵最少的那枝。

记忆深处似乎有人长叹:“……他用这禁魔之法将这咒封在你体内,使得你由死转生,但也因这两者抗衡较力,极为损耗心血,平折寿数,说到底也不过是拖延时日罢了,或许冥冥之中,你本难逃此劫,必有一死。”

梦境中那些模糊的人脸从她眼前掠过,尖利刺耳的哀嚎声在耳边接连不断响起,怪异的低语如同咒声,一声快过一声。

洛元秋低头啜了口已近冰凉的茶水,指尖漫不经心顺着杯壁上的花纹勾勒,把目光从屏风角落收回。

涂山越道:“能难倒先师的咒一定不简单,你不能习咒,莫非也和中咒一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