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梁看他的眼神不对劲。

有问题。

他很警惕，侧过身，遮住放在腰附近的手，准备随时拔枪。

“老四没有死，对吧。”赵青梁突然问。

赵青丞一顿，笑了，“你说什么呢大哥？”

赵青梁又看了他一会，确定了，“如果你是老三，这个问题，你不会笑着回答。”

赵青丞暗骂一声，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露了破绽。

他脸色不太客气了，“嗯，所以呢？”

“老四，欢迎回来。”赵青梁走上前，猝不及防，给赵青丞一个拥抱。

赵青丞没说话，也没有回应。

“大哥很想你，当年你出事，我们全世界找你，尤其是老三，找了很久，最后才接受你不在的事实。祖坟那边给你做了衣冠冢，如今看来，那块碑可以拆了，老三也不用再自责。”

赵青梁露出友善微笑。

赵青丞依然没说话，赵青梁还没说他想要什么。

“老四，坐。”

赵青梁带他坐到沙发，面对面。

许管家上茶。

“虎符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赵青梁说，“唐家派你来，是要打探虎符的秘密，对不对？唐家要扳倒赵家，但这么久了，随便一出兵，我们就毫无招架，他们轻松上位。

“但紧要关头，他们反而安静了，这么些日子，都没有动作，除了放出一个父亲还活着的消息。为什么？

“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一种可能，唐家知道赵长虹活着，想从他嘴里得到虎符的秘密，得到虎符之后再上位，地位才稳固。现在逼我做两件事，要么叫出实验室技术治好阿九，要么为了稳固江山找到虎符。

”而现在明显我不打算选择前者。唐家决定放线钓鱼，让我找虎符，因为我最熟悉赵家历史，最有机会得到各种信息。然后他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夺走虎符，进而出兵击垮赵家，水到渠成。

“可是老四，你想过没有，唐家对你做的保证，有可能无法兑现？你和唐百川亲近，我懂，但击垮赵家，对你没有好处，对老三更坏。唐致情多恨老三？一旦唐家上位，你们兄弟二人就危险，尤其是他。唐百川若对你们两个大孙有情，怎会一别几十年都不联系？

“最好的方法，则是你将虎符交给我，停止和唐家合作，我们赵家继续维持至上权力，全家人其乐融融，安好团聚，岂不美哉？为什么要为别人做嫁衣？倒戈相向自己人？”

赵青梁说完一大段，停下来看赵青丞的反应。

赵青丞轻笑，原来赵青梁还不知道啊。

“大哥，我尊称你一句大哥。但我有我的选择。你不知道吧，我合作的不是唐家，而是霍家，那是我和我哥的亲生父亲，为自己父亲做事，才不叫倒戈相向。我和你，终究不是一家人。”

“霍家？”赵青梁脸色一变，“霍御凌？他不是早死了？”

赵青丞看他一眼，“赵长虹也该早就死了。”

“你是说，霍御凌长生不老？”

“嗯。”

赵青梁神色严肃，这个信息很重要，他竟然一直漏掉了。

原来一直威胁他的，不是唐家的实验室，不是唐家要夺权，而是霍家！那个曾经的手下败将霍家！

不仅如此，霍御凌，是芮白的第一任丈夫，是芮白孩子的亲生父亲！

原来，复制芮白制造阿九的人，是霍御凌！

芮白死了，而那个人活着。他一个烂人，凭什么活着？

“那你应该知道，霍家已败，再怎么努力，也是无用功！退出历史舞台，就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赵青梁激动，声音高亢，恨意，妒意，悔意。

赵青丞冷眼看着。

良久，问了一句，“大哥，那你，又是为了什么？再告诉你一个消息，赵长虹已经被解决，不管他有什么秘密，都永远消失。霍家，唐家，赵家，没有人会拿到虎符。你唯一的挽救计划已经落空。

“赵家时运已到，这么些年，这场滑稽大戏也该拉下帷幕。你又在坚持什么？放弃吧。”

赵青梁怔了很久，神情突然晦暗了，像一盏熄灭的灯。

哧哧笑了出来，声音变了调。

“我在坚持什么？哈哈哈哈。我还有什么呢？”

赵青梁有些癫狂，紧捏着拳，眼神呆滞看着天花板。

十分钟前，他还踌躇满志，现在他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了。

“芮白没有了，虎符没有了，阿九也要消失了。这一家子，父亲、老二、老三、小轩、你，就连之前那个丫头露露，没有一个能留下来。我的手下也都叛变逃跑的七七八八，哈哈哈哈哈，只剩下我一个，为什么？为什么？”

赵青梁踉踉跄跄跑到门口，向外伸手，伸向远方，拼命抓着。

似乎要抓住那些逃跑的东西，那些丢失的岁月，无法挽回的爱。

回来啊，都回来啊！

喉间是困兽般的嘶鸣。

这座百年古宅，风风雨雨，无数个春夏秋冬，那些音容笑貌，温情楚楚，曾经那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