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1 / 1)

段浮生微微皱眉,他撇了眼座上的白衣公子,那个人他了解的很,最厌恶他人威胁,颜湮烟想通过请辞来重得恩宠,实属下策。

苏玉珩直立起身子正要说话,段浮生赶忙掏出那把桃花扇,唰的一声扇面打开,清香扑面。

“颜小姐此言不妥,开阳派是延和的一部分,您福泽了延和的圣殿,就等于福泽天下,那不仅仅开阳派会沾光,全天下百姓子民都会受益,”段浮生扇了扇桃花扇,笑脸盈盈:“既然颜小姐心系天下,不如在圣殿为百姓祈福,上天定会被天女的诚心所感化。”

颜湮烟有些不满,段浮生眯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轻轻一瞥,她低下头把将要说出口的话往肚子里吞。

“是臣女考虑不周,多谢段王爷提点。”

要说这世上她最怕谁,便是这段浮生。心思缜密,残忍无情比苏玉珩更甚。何况自己天女身份于他毫无用处,她更是百般忌惮。

苏玉珩深深望了段浮生一眼,对方只是浅浅一笑,桃花眼好似有星星在闪烁。

他叹口气,段浮生最爱与他斗,对段浮生而言是其乐无穷,而于自己而言,是慎之又慎。

同样两个极其聪明的人,苏玉珩的目的是治理天下,而段浮生为实现他心爱的姐姐的愿望,实现仁慈的统一天下。看似目标统一,但段浮生不愿看见伤人,自然会用些心机。

身为贵妃的摇姯大赤条条住进了苏玉珩的宫殿里,这算是史无前例,虽然梦溪斋她来过无数次。

“过来,”苏玉珩从衣柜的抽屉里拿出之前那套凤冠霞帔放在床上:“换上。”

摇姯不乐意,她向前几步将苏玉珩的胳膊拽到手里使劲摇,一脸不高兴。

见苏玉珩也将脸拉下,摇姯暗道不妙,抓住他的手写了个“颜”字,表示自己不是不愿穿,而是不想穿属于别人的嫁衣。

自从摇姯不能说话后是愈发的听话,虽说之前有很多让他心生不悦的事情发生,但既然她能忘却前事,他也是极其愿意再给次机会的。

“一直都是为你准备的,你穿上试试就知道了。”苏玉珩甚至放下手里一堆事情,开始帮摇姯整理衣容,可见他今日心情实属不错。

摇姯身子一侧,躲开苏玉珩伸过来的手。

他神色暗了暗,但转眼又恢复了笑脸。

摇姯好似没看见他的变脸一般,她黑眸晶晶亮,从床上拾起红嫁衣兴高采烈跑到竖屏后面,换上才发现这套衣服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因为是那么的合身,就连她最爱的桃子领都是刚刚好的深度,纽扣一系正好围住她的窄腰。

苏玉珩一整天都未休息过,他斜靠在椅子上,见里面换衣服的人迟迟不出来,就闭上眼浅浅假寐,没成想睡熟了过去,等醒来时才发现腿上坐了个人。

摇姯将手围住他的脖子,宽大的袖口滑落在关节处露出莲藕般白嫩的手臂。

宴会本就结束的晚,这一折腾就愈发不可收拾,等真正睡下已是午夜。

苏玉珩闭上眼就睡了过去,摇姯躺在他身边却是心思多多。过后自己的脊椎确实有复发的迹象,但如果自己不讨好他,他对自己的戒备什么时候才能放松下去,自己的囚禁生活又该何时才能结束。

赈灾的一行人过不久就回去了,摇姯这段时间乖巧的很,白日里守在他身边大门不出,晚上夜夜笙歌,丫鬟、□□、厨娘,就连男小倌她都扮过,但苏玉珩最爱的还是那套凤冠霞帔,只要她一开口做相公的口型,他就完全不能自持,常常要弄得半夜摇姯扶着脊椎直摇头才作罢。

苏玉珩时时刻刻都让她跟在一旁,就连出圣殿去探望病重权臣这种事,他都务必会带上她,整一天也只有上早朝时他们俩会分开几个时辰。

初夏已至,傍晚常有蝉鸣蛙声,摇姯拖着他睡在庭中的竹席上,身席大地,头顶繁星,有时就这样抱着他的手臂睡过去,半夜醒来时兴奋得不行,将身旁人推醒,借天为被,借地为席,缠绵到东方既白。

摇姯说不了话,常常都是听苏玉珩谈起自己的往事,或是政局的变化。自习武后,苏玉珩跟着三大长老闯荡江湖整两年,期间离死生之门无数次,见习惯了人性和杀戮,便很少提笔诗词,对酒高歌。打打杀杀,尔虞我诈才是他的使命,也不知是他铸造了这个残酷的时代,还是这个残酷的时代铸造了他。

苏玉珩虽是春风得意,但心里始终有结,身边的女人听话得像个提线木偶,见到他嘴角就洋溢着甜蜜的笑,每日黏他黏得紧,何事都滴水不漏,多少次给她单独在宫外行走的机会,她都会乖乖在原地等他找回,真是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这日是他母亲的忌日,苏玉珩情绪低落,喝了点小酒。他牵着摇姯的手在母亲的墓前,呆呆望了一个时辰有余。

摇姯喝了哑药已有一月,本还不应该喝酒的,但她闻着青梅的清香实在馋得很,借着一定要给公公婆婆敬上一杯酒的理由,硬是喝了两小杯。

苏玉珩见她嘴馋,不忍心就由着她胡来一回,没成想,喝下没多久,摇姯就难受起来。她怕苏玉珩不悦,下次便不让她再乱吃,只得偷偷背过身去小心吞咽唾液来减轻酒带来的炙烧感,面上却不敢表现分毫。

“你怪我吗?你再也说不得话了。”借着酒劲,他转头问身边扒弄墓碑旁小杂草的摇姯,她缓解疼痛的那点小动作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法眼,但他心里愧疚得很,只能当没看到。

苏玉珩偷偷将母亲的骨灰安葬在苍狼教的后山,这也是父亲的遗愿,他们不想呆在沉闷的坟墓里,于是苏玉珩将他们安葬在这,同青山绿水一块,夜晚听风声,白日见暖阳。

摇姯停下拔草的动作喜滋滋跑到他身旁,指甲里残有些泥土,她将小手摊开放在他掌心。

“别去管那些了,把手弄这么脏。”苏玉珩掏出丝巾小心将她指甲里藏着的泥土污垢一点点剔出来。

他的呼吸都带着些酒气,却是格外的好闻。摇姯将脸凑过去轻轻吻在他的嘴角,又在右脸的疤痕处落下一吻。

他浅笑,揉了揉她的发丝。

“你总只轻薄右边,左边会嫉妒的,哪天左边也会想尽办法新添个疤痕让你亲个够。”

摇姯瘪嘴,拿脸使劲蹭了蹭他的左脸,再瞧了瞧他略带狰狞的右脸,做了个“心疼”的口型。

第93章 起火(改)

瞬间,他的笑容垮下来,他将摇姯搂进怀里,深深叹了口气。他将她变成了哑巴,他自己又何尝不心疼,整夜整夜失眠,白日里却还要强颜欢笑,简直比她这个哑巴过得还痛苦数十倍。

夜晚将至,远处狼嚎渐起,苏玉珩将她驮在背上,摇姯已经进入熟睡阶段,她今天爬山拔草忙活了整一天,又喝了点小酒,早已是昏昏欲睡了。

男子步伐稳健,一步一脚印下了山。轻轻扭头就可以看到女子的侧颜,秀丽恬静,看着她心里仿佛就能清净下来,纷争俗世都不及她笑颜。

“我知你还是怪我,”他叹息,喃喃自语,“从小到大我对你都是无私无求,只这一次,就一次,让我自私一回。”

夏天是摇姯最爱的季节,她终于可以脱下繁重的棉袄,换上轻纱柔。段苏玉珩集合了靠南蛮夷地区的县长觐见,讨论农商制宜之事。摇姯身体有些不适,便早早回房午睡,房内点上了安眠熏香,她头疼昏胀,没多久就睡熟过去。

仲夏天干物燥,熏香不知怎么得燃到旁边窗帘,顺势点燃木椅。

摇姯同苏玉珩都是不爱人伺候的,平时连个丫鬟侍女都无,她又睡得极沉,火势控制不住,将房子半边都燃起,高温才惊动了昏睡的她。

摇姯一股脑从床上爬起来想去开门,却发现门和窗被反锁住无法推开。梦溪斋的选材都极好,摇姯试着用武力,门却无动于衷。

她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求助声,使上浑身解数拍打木门,周围连个巡逻的人都没有。

她只得拿块方巾倒上茶水捂住嘴鼻,蹲在角落将身子缩成一团,细数着时间的流逝。

周围黑烟更浓,她觉得自己不是被火烧死,而是被烟给窒息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