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壳长老摆弄着手里的卦象,怎么看怎么糊涂。

身旁一阵风经过,他赶紧抬起头拉住对方:“哎,二?长老,出门啊。”

二?长老点?点?头,脚跟不沾地,就要?走。

“哎哎哎,等等,二?长老啊,其实我?有点?事,咱们借一步。”

二?长老被?拉到?阴凉地方,周身罩上阵法,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见龟壳长老扭扭捏捏地说:“二?长老啊,其实我?最近,唉,是有点?事,也不知道和谁说。”

二?长老打断他,昂首:“快说。”

龟壳长老还是放不开,小?眼神偷瞄周围有没有人:“啧,其实吧,不是我?卜算出来的,但修炼我?道之?人经常会突然蹦出来一丝灵感,很可能?就是天机啊。你说有没有可能?,嘶……”

二?长老没时间?听?他说车轱辘话,眉宇间?稍稍有些不耐烦。

他拂了拂衣袖:“龟壳长老,我?们多少年的交情,我?你还不了解吗?有什么话,你大可以直说,就算说错了,我?也只?当自己没听?见。”

龟壳长老长叹一口气,开口竟然是一句大逆不道的话:“你说有没有可能?,神不是善的?”

二?长老没听?懂,他扬起下巴,斜着眼:“什么?”

“哎呀,就是说,倘若神不是为?了善而降临世间?,神的评判标准是别的什么东西……比如说,这位神就爱看人打架,或者就喜欢播撒怨恨,”龟壳长老双手一拍,大急,“倘若如此,那我?们现在这条道,不就走错了吗!”

他们围绕在天甲寨周围,就为?了看山匪们有没有改好。按照最最寻常的思路来想,如果神真的降临,肯定会度化世人,引人向善。

但,倘若神不是善的呢?

二?长老倒吸一口凉气。

别人不知道,但二?长老真知道。

只?有二?长老看见了徐修瑾的模样,也只?有他知道,龟壳长老的猜测很有可能?就是真相。

但他不能?说,非但不能?说,还要?替徐修瑾遮掩。

如果这事露馅,那伴生?神童岂不是成了伴生?恶童?修瑾这孩子必定会被?逐出绝顶山,说不定还会被?掌门惩处!

“神”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

那个恼人的“神”,必定要?死在他的勾魂符之?下!

二?长老瞪起眼睛:“事情还没落定,你瞎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龟壳长老也很郁闷:“我可不是瞎说啊,我?早就想到?了,奈何无人相信……”

“行了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二?长老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哎,可是,”龟壳长老还是追着拦住他,好意提醒,“可是掌门不是说,天甲寨恐有异动,让你今日多巡视几圈吗?”

二?长老急着脱身,便只?露给他一个背影,把腰间的酒葫芦解下来,晃一晃示意:“先走一步,你替我?一天,多谢了。”

龟壳长老就知道他这是乏闷,要?去找灵酒喝。

这种事大家都能?理解,于是龟壳长老应承下来:“好,我?替你一天,到?时候你可要?还回来的。”

二?长老又用背影摆了摆手,告诉他别担心,忘不了。

龟壳长老只?能?先把手里的事情都先放下,也就忘记自己之?前在担心什么,一心只?想着要?帮二?长老干活。

“巡视,巡视……要?先干什么来着?”

“对了,”龟壳长老一拍脑袋,“在天甲寨周边看守,不能?让任何妖精和修士进?去,连自己人也不行。”

龟壳长老往二?长老离开的方向一望,不错,二?长老是往外围走没错,这个方向不可能?闯进?去。

但他听?说徐修瑾好像去过里头的边界?

……不过,徐修瑾应该是去视察吧。那小?子可是伴生?神童,绝顶山的独苗苗,总不可能?害人吧,嘿嘿。

这任务可真简单,龟壳长老想,反正这天底下敢和绝顶山作对的,可没几个。

他今天就守在这里,绝对不放任何一个人进?去。

要?是有一只?蚊子精飞进?去,那他龟壳长老的名字就倒着写!

……

“丰收!来,把梳子拿过来,给这女娃拢一拢头发。”

“来啦”丰收端着一大盆清水,肩膀上搭着一条手巾,兜里揣着一把木梳,进?了屋。

她刚洗刷完自己,头发还没干透,就被?叫来干活。

踏过门槛,盆里的水晃荡着溅出来,撒到?丰收的鞋子上,她的脚背感受到?一股温热,半点?也不凉。

丰收弯腰放下盆,再抬头时,刚好看见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娃。

坐在床边,腿短,一双鞋就垂在床侧晃来晃去,那双小?脚瞧着可灵活了。往上看,脖子却弯着,一颗小?脑袋垂在胸骨正当间?,皮肤枯黄发灰,偶尔露出一个眼神,黯淡无光。

丰收瞧着确实是小?苗的样子,只?不过比之?前蔫儿了很多,没啥精神头,也不说话。

总归人是稀里糊涂地救了出来,剩下的事情慢慢来,没必要?着急。

丰收一边沾湿手巾为?小?苗擦脸,一边打理小?苗的头发。

她从细软的头发中翻找出一个新伤口,还在流血,没结痂。

看样子应该是刚受的伤,但丰收对小?苗的伤痕完全没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