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的害怕显而易见,却不?是怕她,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两颗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丰收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他?们?来?收债了,这群喂不?饱的狼,他?们?真该死啊!村里都?快把矿挖空了也还不?上钱,周叔一定会把我交出去的,我完了……”
说到这里,丰收猛得抬起小脑袋,指向烟尘弥漫的远处,水亮的眼睛瞪大了恶狠狠道:“就是他?们?!小苗就是被他?们?抓走的!”
玲纳顺着女孩的小手望去。
烟尘中似乎马上就要钻出什么东西来?,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激烈,伴随着呼喊和大笑,地面也为之震颤!
突然,一匹红棕色马儿,毛发飞扬,昂扬着脖颈从?烟尘中跃出。
马蹄首先冲破尘雾,马上的人狞笑着往天空开?了两枪,口呼:“天甲寨收债!快些把东西准备好,别让我们?当家的久等!”
漫天尘土瞬间侵入歇脚村,一片狼藉。
县城近郊。一间供过路人歇息的茶铺。
铺门被一个混混模样人大力推开?,声音直冲掌柜,又急又凶:“看见一个女人没?短头发,牵着个孩子,大概这么高,模样俊得要死。”
一说是女人,而且模样?俊,掌柜的就知?道对方找人干什么了。
“没看见没看见,去别处找找,别在我家捣乱。”柜台算账的中年人摆摆手,白了来?人两眼,最终不?忍地劝道,“你怎么还在做这生意?早跟你说过这玩意损阴德,现在你老娘和孩子都?没了,也该回头了吧。”
混混叼着根草,不?甘示弱:“我老娘孩子那是被战乱害死的,和我做什么生意有什么关系。你这人心眼毒,盼着别人挣不?到钱?快说那女人在哪儿!我都?看见她往你这儿跑了。”
“没看见就是没看见,谁稀得骗你似的!”
“……”
一墙之隔,他们口中的短发女人后背贴着窗沿,正在借吵架的声音悄悄挪步。
她从?后院偷偷溜出门,轻手轻脚,步伐却快。刚一出后院,就不?顾声音了,撒丫子往前跑,不?要命似的跑,脚步声和心跳声在耳边嗡嗡作响。
直到周围一个人都?没了,景色变成荒郊野岭,天也暗下来?,她才?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嗓子冒烟,差点把肺喘出来?。
而在她身后,啪嗒啪嗒的小脚丫声跳跃着跑出来?。
恶子用牙齿修剪指甲,他?咬下自己手上一块肉,一咧嘴,就看见小白牙上亮晶晶的一块红:“多危险,你差一点就被抓住了。”
恶子奇道:“他?们?说修士不?管凡人的事,你千辛万苦去绝顶山,小苗真的在那里吗?”
“可能不?在,但一定会有收获。”周尔曼喘着粗气,“刚刚那人不?也要去仙山吗。”
恶子回忆一遍刚才?的遭遇,笑话她:“那个恶棍明明要把你抓去卖掉,才?骗你说什么神女的故事,要哄着你一起走,你居然信?”
周尔曼坚持道:“当然信,你仔细想。”
她反问:“在此之前,你听说过神女的事迹吗?”
恶子啃着自己的手指头,不?作声。莫说神女的事迹,他?甚至连这个名?字都?没有听过。
周尔曼低声念:“神女坐堂前,教化蒙昧,救苦救弱,众生沐浴神的光辉,一同渡过苦海,走向无?灾无?难,人人温饱、安定、富足、快乐的……新?彼岸。”
“你背得很清楚。”恶子黝黑的眼珠子盯着她。
周尔曼点头:“那个人和别人的谈话我听见了,大致意思说,神女是世上最有资格侍奉神的人,她以神的名?义在绝顶山大肆收凡人女弟子,发放衣食,予以教化。据说那里没有贫穷和痛苦,人人安逸,人人欢乐。”
簌簌野风中,恶子翻了个白眼:“绝顶山上都?是一群修士,所谓神女又不?是神,不?需要凡人的信仰。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怎么可能?”
“或许是因为他?们?说的……彼岸。”周尔曼咬着下唇,不?确定的推论中隐含一丝期待,“如果是真的,我倒希望小苗去了绝顶山。”
彼岸……
恶子不?知?道神女是真是假,但他?从?周尔曼的声音中听出了渴望。
在妖邪纵横,匪患战乱的世道里,有一位神女稳坐仙山中,教人渡过苦海,走向无?苦无?痛的彼岸。真的有那种地方吗?即使只是一个名?字,也已经足够诱人。
太有趣了,恶子仰着脑袋,极目远望。
远方的山峰隐藏在云雾之上,飘渺无?影,上空不?时有修士飞过,隐隐传来?祥和的乐声。
歇脚村。
状元门老祖苟真人,今天算是碰上稀罕事了。平心而论,他?状元门虽说是个小门小派,但苟真人身为老祖,起码也有元婴修为,是门派最强者。
他?好心好意来?捉妖,不?图大展神威降魔除妖,只求为状元门扬名?,让这帮无?知?村夫能受到一点点教导。
可谁承想,被一只野猫挡了路。
苟真人抹掉额头上的血痕,趁野猫被灵光束缚的时候,运转灵力稍作休息。
眼前的妖精在修为上弱了修士一大截,可它并不?服气,甚至凭借一双锋利的爪子让修士也挂了彩。
眼见这只猫在威压束缚下不?能动弹,落入下风,苟真人也就渐渐放松警惕,准备一击灭杀这只妖精。
可就在这时,他?身法一滞,目光忽地转向别处,只见阵法缝隙处赫然跑出来?两个小孩!
那两个娃娃浑身紫黑,独臂振翅,笑嘻嘻地跳到野猫前头,挥一挥翅膀,轻飘飘替它挡下攻击。
这是什么妖精?苟真人没有犹豫快速发出两道灵光,击中了!他?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去。
因为那俩小孩只是一起摔了个屁股墩,小小的身体坐在地上揉着自己肉乎乎的大腿,一滴血都?没流。
苟真人的后脖颈传来?凉飕飕一阵风,灵敏的直觉让他?不?再?妄动,而是弯着腰慢慢靠近,和两个怪异的孩子大眼瞪小眼。
从?未见过的妖精,令人汗毛竖立的诡异气息,周围的空气都?凝住了似的,呼吸声也渐渐减弱。谁也没有贸然进攻。
但是,随着一卷烟尘的到来?,双方的平衡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