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至此，江凤华扶着汪嬷嬷的手缓缓起身，找了个位置坐下，才道，“若真是灭绝了，眼前的敏敏郡主又怎会出现在衡阳宫里。”

她猜想眼前这位叫敏敏的女子能在太皇太后身边侍奉应该是康亲王的后代，康亲王也有五十多岁，眼前的女子只有十七八岁，而康亲王被贬去西北也三十多年了，说明这个女人是在西北出生，如今却在衡阳宫出现，说明太皇太后与西北的康亲王早就有了联系。

然而衡阳宫里都是先帝的人，先帝也时刻关注着衡阳宫的情况，这位敏敏郡主出现在衡阳宫先帝就算知道也没有阻止他们往来。

谢敏敏被眼前江凤华的气势镇住久久反应不过来，结巴道：“你……你怎敢对皇祖母如此不敬。”

“本宫是惠景帝的儿媳，她都不承认她还有一个儿子，本宫敬不敬她，太皇太后又怎么会在乎呢！”江凤华沉声道。

太皇太后脸都气绿了，手中握着龙头拐杖，沉声道，“哀家竟不知，三十多年过去了，还能出一个后辈到哀家面前替他抱不平，到死哀家都要让他活在痛苦里，他与哀家断亲将哀家禁锢在衡阳宫，他残害胞弟，谋害圣上夺取皇位，最后却死在了哀家的前头，报应，报应啊！”

江凤华现在总算明白先帝从不念及“情”这个字的原因了，他也是被逼迫得没有感情的，在太皇太后的眼中，他不是一个好儿子好兄长，在诸位皇子眼中，他不是一个好父亲，甚至在后宫嫔妃的眼中，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但他勉强也算得上一个好皇帝。

先帝生生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江凤华沉声道，“康亲王虽去了西北，但他的亲王爵位还在，凭他当年想要造反的心思，凭太皇太后想要帮助康亲王夺取原本就属于先帝皇位的做法，先帝还能将太皇太后养在衡阳宫，让康亲王去西北做亲王，他不是念着他们之间的手足之情是念着什么，难道先帝是念着帮一堆乱臣贼子颐养天年吗？”

她搞不懂，康亲王和先帝同样是太皇太后的儿子，就算她偏心小儿子，也不至于对大儿子如此痛恨入骨吧！

她也是一位母亲，两世做母亲，无论如何，她都做不到去痛恨自己的孩子。

江凤华不知道好好的母子三人为何会搞到这样水火不容的地步，她现在并不是站在公平公正的立场上评判他们的是是非非，她有自知之明她不够资格，她更不是天上的神仙，可以点化众生。

她只是私心里要偏帮先帝，就算不讲道理，她也要偏帮一下对她有恩的先帝。

江凤华自认自己也是自私自利的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然而遇到这种讲不清道理的，她会变成泼妇去争论。

她只庆幸先帝听不到这些刺骨伤人的话。

她冷声道，“太皇太后为康亲王谋求皇位，难道真的是为天下苍生去争这个位置吗？不也是自私自利想要得到权势和地位。”她相信人都自私，说破天人都是自私的。

谢敏敏道，“我父王才不是想要争夺皇位，他最是贤德，而且皇祖母和皇祖父都觉得只有我父王才适合做大周的皇帝，让他……皇伯父退位让贤也是为大周的江山考虑。”

江凤华唇角扬起笑意，“你的意思是说康亲王做了皇帝会是贤君？”

谢敏敏强词夺理，“至少我父王不会任用奸臣，最后是皇伯父要将我父王赶尽杀绝，将皇祖母禁锢在衡阳宫不准她离开，甚至限制她，不准她去西北见我父王，这些年的恨意是你一个外人不能体会的。”

“本宫明白了，郡主是觉得你父亲做了皇帝就不会任用奸臣了。”她又朝太皇太后道：“是不是先帝不好受太皇太后控制，而康亲王能事事听从太皇太后意思，所以太皇太后比较喜欢康亲王一些，所以才觉得康亲王比较适合那上位置。”

太皇太后盯着江凤华的眼睛只觉得不可思议，“你……”

“说来说去还不是自己的私心在作祟。”江凤华早就看透了人心，永远离不开权和利这两个字，没有利益的事谁会去干，她好好的皇太后不做，却非要帮小儿子做皇帝。

“当年如果换作是康亲王做了皇帝呢，他又会如何运转谢家的江山，他可能会杀了惠景帝的鹰爪从而为自己培养一批自己的鹰爪出来，太皇太后能否认这一点吗？”

第431章 总会在追悔莫及中寻求真相

太皇太后脸色只剩下难堪，唇角都在打哆嗦，她不能否认她说的是事实。

“所谓成者王败者寇，谁是善人，谁是恶人，走到最后全凭己心罢了，先帝让臣妾来拜见太皇太后，惠景帝的皇帝做得好不好，不管太皇太后承认不承认，现在都是过眼云烟了。”

她也不想说先帝念了他们一辈子这种话了，因为太皇太后和康亲王都仗着先帝的这一丝亲情在挖他的心吃他的肉，这种亲情要来何用。

江凤华拿出虎头娃娃放在太皇太后的面前，冷声道，“还给你。”

太皇太后心头猛的一阵，她眼前浮现出他们兄弟俩幼时的画面，难道真的是哀家亏欠了他，他才与哀家断亲，死后将哀家亲手为他们兄弟做的虎头娃娃还了回来。

江凤华站了起来，还是恭恭敬敬向太皇太后行了一礼，“孙媳告退了。”

只等江凤华走到门边，太皇太后才开口，“他当真如此恨哀家？”

江凤华缓缓转身，“是。”你自己儿子什么样子，你不了解吗？都断亲了能不恨吗？

说完，她直接出了清安殿。

谢敏敏连声道，“皇祖母，你怎么了。”

太皇太后八十岁了，她也活不长了，先帝还是为她在衡阳的皇陵留了她的位置，要团聚就到地下去母子团聚吧。

江凤华知道如何拿捏太皇太后这种死活不承认自己错了的老太太，那就让她自己去找答案吧！

谢觞三请四请都没请动她，先帝驾崩遗体在皇宫里停放了一个月，她也没有出现，难怪上一世她也没有看见太皇太后回京，只怕是一门心思都想要去西北见小儿子。

没有皇上的圣旨她也去不了西北，先帝甚至让太皇太后留在衡阳宫也是防止康亲王造反。

人都死了，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眼下是新帝的天下了，难怪谢觞不和她来多管闲事，原来他知道她会来吃闭门羹。

江凤华想：她再和太皇太后聊下去，太皇太后可能会说到死都不会入惠景帝为她准备的陵寝。

人都是贱皮子，总会在追悔莫及中寻求真相，然后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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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谢觞正在驿站里处理国事，随行的大部分官员已经赶回去了，他留下来等江凤华一起回盛京。

其实以前他偷偷到过衡阳宫拜见皇祖母，可是皇祖母仿佛真的只有康王叔一个儿子，他想这才是父皇和皇祖母断亲的真正的原因。

父皇那么冷漠无情的一个人到最后竟还念着他们，看来父皇也并非无情之人。

这层关系他是不想去修复的，就看阮阮有什么办法替父皇完成遗愿了。

阮阮去了多久了，手上的奏折处理差不多了他也去衡阳宫走一走，只怕皇祖母不会见他们，毕竟父皇都已经安葬了她都没有露面。

阮阮想要为父皇完成遗愿的心愿可能完不成了。

就在这个时候，朱依依总算找到机会凑到谢觞面前，“臣女参见皇上。”

此时朱依依已经脱去丧葬服饰换回了她原先的衣裙，只见她一袭雪白长裙轻盈飘逸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