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头发刚刚洗过,弯腰时,一阵阵皂角的清香飘至鼻端。理好了,群青一面用?梳子理顺长发,一面看着她的财产发呆。
说来讽刺,避开了任务,她当宫女短短几个月攒下的体己,竟比上一世当司籍死?前剩下的还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按阿姜说的,盘个铺子似乎可以考虑一下,货郎就免了……
分完月俸,群青又将清宣阁众人?叫在一处。
圣人?将群青封为掌宫宫女后,送到清宣阁的除了赏赐,还有新添的四名?粗使婢女、两个小内侍。前院里的新老面孔加在一起,居然有十余人?之多。
这一切都?比照着太?子妃的仪制,虽然宸明帝并没?有明说,所有人?却都?觉得好事将近,每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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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都?是期待的神色。
“阿姜机灵,日后便负责接待来客,御前奉灯,内殿的排班清扫,还有小厨房。”群青重新分配各人?的角色。
“阿孟还算认真,你就管南苑花圃和?外部的排班清扫。”
一个内,一个外,阿孟阿姜虽管了人?,但两人?算是彻底分开了,不免惋惜,依依不舍地对视。
群青面不改色,这两人?凑在一起爱欺负人?,就得拆开才好。
“若蝉仍然主管奉衣、针线,若有不确定?的,就来问我。”
若蝉应是,红彤彤的脸蛋满是羞涩。在她身旁,有人?的目光比灯笼还亮,是揽月眼巴巴地看着群青。
“揽月,你做回奉衣宫女吧。”群青道。
众人?投来羡慕的眼神,揽月激动得直跳脚,谁能懂得这失而复得的滋味?
“今日初次见面,在场诸人?,俸银各加一两,是我给你们的见面礼。大家日后悉心当值,有功者奖,有错者罚。都?散了吧。”群青道。
没?……没?了?
眼看群青说完了,只用?黑眸平静地看着她们,宫人?们面面相觑,头一次见这般潇洒务实的风格,寂静了片刻,才爆发出欢呼,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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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宫局女官拿木托盘盛着一只鱼符,跨进殿中。群青衣饰已换好,取下腰上木鱼符,换成黄铜鱼符。女官笑着道喜:“恭喜娘子了。”
群青福身回礼。她是这样的年?轻,在女官的视线中,她的脸像瓷,白里透出淡淡的青,还有几分稚气,但睫毛垂下的时候,却显出格外的冷清,似乎任何铜臭都?不能沾身。
女官走了,群青打包好铺盖,阿孟她们帮忙拖着两只箱子送到偏殿,嘴里还十分不舍。若蝉说:“姐姐,你这颗杏子发霉了,还要?吗?”
那日陆华亭抛到手中的杏子,她一直放在桌角,看着它从盈满变得干瘪。
群青说:“那扔了吧。”
她回头看了看柜上斜挂的一只灯笼,灯笼已灭,被压得有点瘪。走到门口,群青折回来,把?这垃圾也带走了。
曾经关过她禁闭的东偏殿,成了群青起居和?办公的场地。
总算有个单人?的住所,群青整理好桌案床铺,坐在灯下揉开蜡丸。
这是当日从安凛那里拿到的蜡丸,里面是他给那个新来的“杀”在肆夜楼的任务,也是她想截胡的任务。
肆夜楼主人?崔伫有一本真帐,内含勾连百官罪证,取到账本,想法子交予御史台汪振。
群青看完,将信息付之一炬。
肆夜楼的老板有一本真帐?那肯定?藏得很隐蔽,不是寻常之辈随便逛逛就能找到的。
难怪安凛让他的“杀”潜入肆夜楼,假扮乐伎,想来是一面骗取崔伫的信任,从他口中套话,一面悄悄在楼内找账本。
但前面这名?“杀”已经死?了,是任务失败,很可能已经打草惊蛇,这崔伫只会把?账本护得更紧。
确实很难。
但也因?为很难,就算那新来的“杀”已经潜入了肆夜楼,恐怕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得手,她未必没?有机会,群青自我安慰。
灯光澄明,群青在纸上写下崔伫的名?字。
崔伫是崔家大郎,在她印象中约有三十几岁,年?轻时常与官宦之子混在一处狂喝滥饮,但自己并未考取功名?。
在长安,无需是世家子弟,极度的有钱,豪放风流,也可以吸引贵族子弟与之结交。
崔家在楚国在时就是大商贾之家,做绸缎生意。国破之后,长安战乱,大量的商户亏损闭门,而崔家靠着囤货居奇,财富不减反增,在平康坊开张了肆夜楼,加盖三层之高,弄得奢华至极,夜夜笙歌曼舞。
崔伫便是这肆夜楼的主营人?,如今他无需功名?也可以出尽风头。因?为肆夜楼权贵出入,一掷千金,崔家既然和?各种权贵保持良好的私交,自然已成炙手可热的新贵。
马上,不就有想和?崔家结亲的?
群青在“崔伫”之下,写下“崔二娘子”。
秋日宴上,丹阳公主说,孟观楼的新妇就是这个崔二娘子,应该是崔伫的妹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崔娘子只是商户之女,身份低微,但若真的能与崔家结亲,却很有利于孟家的壮大。
话说回来,南楚的昭太?子想借御史台之手报复崔家,除了想搅乱大宸的朝局,还因?为记恨崔家是个墙头草。
楚国国君曾给他们减免赋税,多次相扶,谁知宸明帝攻进长安之后,崔家第一个表态迎降,还将铺子内的冬衣拿出来给李家人?御寒,以谄媚之态,换得如今的壮大光鲜,想必让昭太?子咬碎了牙关……
揽月进来了,群青将纸折起。
如今清宣阁宫人?多了,事务清闲,她持黄铜鱼符,也能找借口出宫。她可以慢慢思考这个任务如何完成。
“这些?天,太?子殿下隔日便要?来清宣阁过夜,倒是再?也不提鸾仪阁了。”揽月紧挨着坐在群青身边,跟她找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