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样想着,窗外的嘈杂声传入室内,王娘子推开窗,惊道:“怎么来得这?样早。”
群青向窗外看去,便见细雨之中,一顶红艳艳的花轿已在?等候。陆华亭一身红衣,头戴发冠端骑在?马上?,狷素他?们亦已换了绸缎新衣,跟在?他?身后。
雨丝沾衣,愈发令他?的姿容明艳,得引得街巷上?的百姓频频回头。然陆华亭却毫无反应,一手勒着缰绳,那白马百无聊赖,在?原地迈着碎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似觉察到什么,他?抬眸望来,群青已将木窗合上?,又绣了两针,咬断线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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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轿抬进燕王府时,吹吹打打的喜悦声响盈满院落,天色却昏暗下来。
寿喜道:“瞧这?乌云厚的,一会?儿天公不作?美,落了大雨可就丢脸了。”
轿辇中的人?却没?作?声。
太子轿辇经行燕王府,便令人?停轿,又不许声张。于是这?顶镶金的轿辇便静静地停在?墙外,眼看着花轿抬进燕王府。
李玹将轿帘撩开,正见陆华亭弯腰,将群青从轿中迎出。
绿吉服,金丝履,团扇遮面。
新娘下了轿,却没?有搭新郎的手,径自走到前面,又微微回身,带着雨意的风将二人?衣摆吹叠在?一起,竟有对峙之意。
群青按王娘子说的,以扇遮面,只看见六个宫女训练有素地俯身将毡席铺在?地上?,直通青庐。
片刻后,柑橘气味靠近,陆华亭到了她?身侧,知她?不悦:“娘子不会?觉得某恩将仇报吧。”
这?还用问?群青没?有言语。
“娘子所为已得罪赵王和孟家?,除了与某成婚,借燕王府之势保护,还有别的选择?”
群青道:“那也不能拿婚姻之事玩笑。”
陆华亭瞥了她?一眼,见她?神情?认真,微顿片刻,笑道:“娘子有想嫁的人??”
“没?细想过。”群青道,“但长史日后的姻缘,也一并耽搁了。这?是赐婚,即便是事成之后和离,想要再行嫁娶,恐怕困难。”
陆华亭沉默片刻,道:“娘子想得太长远了。某是夜行孤舟,只看眼前。”
群青垂眼,看着脚下的火盆。陆华亭见她?不愿动,先一步拎摆跨将过去,又转身望着她?,朝她?伸出手。
铺毡毯的宫女们顿时面面相觑,连带着殿内主位上?的李焕也蹙眉,因这?火盆是新妇跨的,哪有新郎先跨的道理?
眼看着群青要将手搭在?陆华亭手上?,李玹放下酒杯,凤眸冰冷,他?隔着衣袖,抚摸着袖中硬质的机括。那是他?防身的袖箭,他?的手指游移良久,向下一摁。分明是极简单的动作?,他?却不知使了多大的力气,手指颤抖起来。
那支袖箭破空而出,朝陆华亭背后袭去。
那个瞬间,群青和竹素都听见了风声,然而陆华亭握住她?的手只是紧了片刻,又恢复如常。群青自扇上?抬眼,对上?陆华亭的黑眸,他?苍白的脸上?神情?未变,微含笑意,耳边的乐声也依然喜庆热闹。
一时间,群青只疑心是自己的错觉,在?喧闹声中跨过了火盆。
“回宫吧。”李玹放下车帘,嘱咐寿喜。像是抽干了所有力气,他?的语气极轻。
这?顶车撵离开得无声无息,像从没?来过。
这?厢,宫女内侍们拍手贺喜二人?终于走到了青庐内。而绸缎围拢而的百子帐之内,燕王府的教习娘子已是愁大了脑袋。
坐在?对首这?二人?,不像是新人?,倒似怨侣:
结发之时,这?娘子先开口,试探着问能不能不剪她?的头发。
得知不行之后,她?才如木胎泥塑一般任宫女剪了她?一截青丝。
两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两缕黑发结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但那气氛却浑然不像欣喜;
再便是合卺之时,二人?端起酒杯,却要教习娘子摆好了姿势,才勉强将手臂套在?一处。
群青只觉二人?相互角力,这?一杯合卺酒到了唇边,竟是无论如何也喝不到口中。
她?一抬眼,陆华亭已是将她?的手臂拖过去,强行先一步将酒饮尽,黑眸含笑,微带挑衅地望着她?。
群青便将酒杯移开,手臂一伸,强行抵在?他?唇边,道:“郎君喜欢饮酒,这?杯你?也饮了吧。”
教习娘子大惊失色:“不行啊,合卺酒本就是要两人?一同饮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厢陆华亭已就着她?的手饮尽了杯中酒。
他?望着她?,唇色泛着殷红,无谓地拭了拭唇。群青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捡起扇挡住了脸。
第 96 章
二人又起身向殿中主位上坐着的燕王与王妃谢礼。
面?具都遮不住李焕脸上的霜寒之色, 倒是萧云如微笑着给群青赐下玉如意。
群青对大宸婚礼流程并不了解,暗窥着陆华亭做什么,她便?跟着做什么。
好在新娘无需走动, 群青透过扇观察着陆华亭挨桌敬酒时的侧脸, 倒是礼仪周全,对答如流,心想,此人确实善伪装,旁人根本看不出这成亲是权宜之计。
婚礼自晌午开?始, 直至天色泛黑才结束, 纵是群青身体极好, 也几度魂游天外。小内侍拖长腔调叫“送入洞房”时, 群青竟松了口气。
两个宫女推动殿门,终于将喧闹隔绝在二人身后。
新房内点满了高低喜烛,群青环视四周, 见悬帐飘起, 把偌大的偏殿分割成几处。
像他们这种?情况, 确实要分开?些才方?便?。
此处没?了外人, 陆华亭已将身上绸花摘下, 丢在桌案上。群青见他拂开?床上洒满的花生果子, 靠坐在床头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