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见那女儿正值妙龄,真怕李盼一时兴起,宠幸了这个西?蕃俘虏,她便要?失宠了。
谁知那母亲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直将脖子向前一抵,口中哀求,想用自己的命换女儿的命。
阮妃掩口,一抔血泼在李盼脚下。
李盼稍作惊态,这张貌若好女的脸却很?快没?了表情,他又笑着将匕首抵在那少?女颈上,欣赏她绝望的神情。
群青捧盘走到李盼前,打断了他:“赵王殿下,这是下月册封礼的礼服及仪制书。”
李盼不悦起身,认出群青是太子身边那女使,目光深远了些,他的视线又落在她发髻上斜簪的将落未落的金花上。
群青垂眼?不语。
陆华亭亦望着她鬓边花簪,此等小巧思放在女官身上,有些出格。
李盼凝着群青,语气阴柔:“这会有些冷了,群典仪亲手帮本王穿上,看?礼服合不合身?”
群青依言展开礼服,恰好用藏着未麻的金簪试试李盼,她一步步靠近李盼,一道含笑的声?音传来:“尚仪局女官如此当差,恐怕失仪了?”
群青一顿,陆华亭此时作梗,不免让她心中生出几分?焦躁。
她的手一抖,那件礼服顺势裹在那西?蕃少?女的身上。李盼脸上怒容迸现。
群青下拜,神色平静:“臣既是尚仪局女官,便该提醒殿下礼仪规范。殿内对俘虏动私刑,不合宫规,请殿下放过她。”
李盼扫兴,果然阴郁看?向陆华亭,对群青道:“你是怕有人参你吧。这件脏了,责令尚服局清洗。盘中还有一件,替本王穿上。”
“尚仪局女官既然可以?服侍人穿衣,那便可以?斟酒。典仪请来,为某倒酒。”陆华亭道。
今日倒霉,撞上陆华亭,怕是不成了。
群青放下礼服,向陆华亭走去。
陆华亭望着她,群青梳高髻,着青绉纱小袖袄,脸色红润,和当日靠在刑架上看?他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她刚走近,他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掸,直将酒杯碰翻,酒液淋在她裙上:“群典仪,你失仪了,东西?送到便出去吧。”
群青看?了看?裙,没?有做声?,端起酒盏,抬袖便泼了他一脸。
陆华亭微一偏头,酒液从他白玉般的脸上和眼?睫上滴落下来,他浓黑的眼?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群青亦望着他,放下酒盏:“不识抬举。”
身后,李盼却是笑出了声?,群青对陆华亭的羞辱极大地取悦了他,以?至他愿意放陆华亭回去更衣。
群青走到阮氏面前,无视阮氏紧张忌惮的神色,自窄袖中取出一玉匣,垂眼?道:“初次见过阮妃娘娘,尚服局新制金粉胭脂,臣讨要?了一盒,愿给?您添彩。”
阮氏只当她是为方才的事向自己赔礼,神色舒展,瞧李盼一眼?,满意接过了。
陆华亭与群青一前一后出了门?。
直至她走到吕妃的采烨宫中准备当值,她才发觉,他二?人要?去的地方居然是同一个。
“长史不用更衣?”群青不禁道。
陆华亭没?有应答,只是擦净脸上酒,径直走进采烨宫内。吕妃的奉衣宫女金子和银子与他相熟,群青却被拦了下来。
群青提箱在窗下安静等待,她自窗外看?见陆华亭与吕妃对坐交谈,他向外瞥了一眼?,旋即吕妃也看?向自己,露出厌恶神色。
吕妃不喜欢她,再正常不过。
且不说当日是她亲手扶持韩妃,与吕妃分?庭抗礼,这次她是皇后派来的教习吕妃不要?专宠的,自然对她厌恶。
不一会儿,银子出来,笑着向群青行了个礼:“娘娘还在与陆长史说话,先托奴婢来迎见典仪,还有件事麻烦典仪。”
银子穿过回廊,将群青引到偏殿一个仓库内。一推开门?,这偏殿中的珠光宝气几乎晃花人眼?,圣人赐下的香炉、屏风、金玉妆奁,像不要?钱一般堆满了柜阁。
银子在首饰匣内拨了拨,挑出两只镶金的发钗,转身递给?群青:“这是娘娘赏给?群典仪的。”
群青问:“是什?么事需要?我做?”
银子道:“那个多宝柜里是今年与六尚的往来文书,全混在一起,年底交给?六尚,娘子既识文断字,便麻烦你整理一下。”
群青这才看?见角落里的多宝柜。
银子说完便将她一人留在库内。群青抽出了一张纸,想了想,将金簪放了回去。
才初次见面,便敢让她一人在宫中私库停留,未免太奇怪了。
银子关上门?,便和金子窃笑:“赶走个女官还不容易?一会儿多叫几个人进去,人赃并获,别说不能留在采烨宫,让她在六尚都?无法容身!”
听到里面窸窣的动静,二?人的笑容停下,忙头凑着头从匙孔细看?,群青已将文书一沓一沓地放在地上,翻看?起来。
根本不是在整理文书,简直是在明目张胆地翻找。
她的举动完全出乎两人的意料。
金子的脸却慢慢地白了,她不顾银子阻拦,直接冲了进去,打破了她们的计划:“谁许你动这些文书的,放下!”
群青已翻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她要?找的是秋狩名?册,还带出一张薄薄的手抄纸,竟和兵部有关。
秋狩是吕妃承办,有南楚细作对使臣射出了一支冷箭。能跟去秋狩的,自是有品阶的朝中大员,很?可能便是那个“天。”
尚宫局内那个出卖她的“天”是谁,固然她已有猜测,但还需证据验证。
群青正要?细看?,金子已闯进来,她忙将名?册藏在一沓文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