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了。”
他烫糊涂了,动作迟钝地从被窝探出头,先是接过口罩,然后再把温度计夹住。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放大情绪,看到口罩的一瞬间,童嘉羽大脑有些空白。
不过可以理解阿姨的心情,他也害怕传染给少爷。
保姆一边给他贴上退烧贴,一边说:“小羽今天乖乖在家休息,阿姨给你请假,等病好了再去学校。”
童嘉羽不出声,点了下头,林姨贴完退烧贴,下去送池珉出门。
他恍恍惚惚的,又闭上眼睛。
童嘉羽生病,连面都不让池珉见,池珉脸色不比他好看到哪,往楼梯上看一眼:“不是给他量体温,怎么下来了。”
保姆愣了愣,说:“体温刚量上,我看还有时间,就下来送少爷出门。”
“又不是小孩。”池珉不悦地说:“等他量完体温,给他煮点清淡的粥,还有,今天打扫完卫生就先别回去了,留在这里帮我照顾他。”
保姆低下头:“是。”
童嘉羽好久没生病这么难受,戴着口罩鼻子一点儿不通气,只能张着嘴呼吸,感觉体温计抽离,恍惚间听见保姆说:“三十九度。”
“少爷去学校了吗?”
“去了,刚去不久。”
童嘉羽罕见地生出一些难过,应了一句,窝着被子缩进角落里。
保姆见他不太舒服,帮他口罩取下来,再次出去了。
童嘉羽胃口不好,吃了几口粥和家庭医生开的药,全跑到卫生间吐了出来,不过吐过就感觉好很多,胃里没有那种酸胀感。
紧接着,他又昏沉沉睡了三个小时,这回醒来他把练习题写了,但效率并不高,慢吞吞写了几道题,拿手机发信息给池珉,才回想起学校是不能带手机的。
平时他们都是一起去学校,他不在,不知道少爷会不会不习惯。
打开手机滑了几下他和池珉的聊天框,然后放下手机,继续拿起笔写题。
生病也不懈怠。
池珉回来的时候,保姆正在洗童嘉羽刚吃完的碗筷,走到厨房,问:“童嘉羽烧到多少度,现在怎么样了,退了么?”
“今天早上烧到三十九度,中途吐过一次,把吃下去的粥和药都吐了,刚刚量了体温,退到低烧,胃口也上来了点,勉强能吃几口粥和药,现在应该睡了。”
没有哪句话是池珉希望听到的。
只见他绷起脸,沉声说:“我上去看看他。”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知道童嘉羽连门都锁了,保姆也是半路记起这一桩事,想到少爷早上的态度,急慌慌跑上来,看见他一脸黑地站在门口。
“少爷,小羽说怕传染给你,就把门给锁了。”
没想到池珉表现倒是出奇的平静,“嗯”了一声,说“知道”,便下楼了。
保姆悬起的心终于落了地。
自从少爷上了高中,就很少再向他们发过脾气,看似脾气平和许多,实际上给人压迫感更强了,光是站着什么都不做,一个眼神过来也能让他们敲起警铃。
尤其是当事情与小羽有关时,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就像蛇在身上游走。暗藏危险。
童嘉羽是猜到少爷回来会上房间看他,把门锁上的,但是他忘记这是池珉的家,池珉房间的抽屉就有一条他房间的钥匙。
池珉拧开门锁时,童嘉羽已经熟睡,空气中是他略微粗重的气息。
书桌上摊开的作业本和书,床头柜还有刚吃完的退烧药和小半杯水,水已经凉了,被子很厚,起伏只有小小一块,他埋在被窝里,难得睡一个好觉。
池珉缄默不语地把视线从各个角落转回到他的脸,掌心朝下,覆盖在他的额头上。
触碰到的皮肤一片光滑,还是有点微微的热。
童嘉羽仰起头蹭了蹭,蹙着眉头眯起眼睛,脑子晕得厉害,看得实在不真切:“少爷?”
可是他把门锁了,少爷怎么会出现在房间里,便以为还在梦里。
池珉不出声,兀自把手收回来,这样看着更像是在做梦了,童嘉羽及时握住他的手,湿润的手心搭着他的皮肤。
“少爷。”他松开池珉的手,接着伸出胳膊,好像想要触摸什么东西。
“干什么。”池珉弯下腰,抓住他湿漉漉的手心。
“耳朵。”池珉听见他含糊不清地说,一副尚未清醒的模样。
耳朵?
池珉稍怔了怔,低下身向他凑过去,以便他的手能够到。
童嘉羽一半感觉自己是做梦,一半感觉在现实里,不然触感怎会这么真实,助听器还是这么凉,还有少爷的耳朵。
他摸了摸池珉的耳朵轮廓,耳骨,和耳垂:“少爷……能听见我说话。”他轻松地笑了一下。
“太好了……”
尾音戛然而止,他松开手,接着沉睡过去了。
池珉大概是意想不到,怔了几秒,凝视着他安然睡去的脸,俯下身,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只见童嘉羽的睫毛轻轻抖了抖,下意识跟池珉触了触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