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1 / 1)

后元二年二月,戊辰,今上即皇帝位,谒高庙。随后,下诏,鄂邑公主益汤沐邑,为长公主,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秉政,领尚书事,车骑将军金日??、左将军上官桀副焉。

从一个不受重视的公主忽然变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鄂邑公主在最初的一段时间,完全无法适应这样突如其来的身份变化。

在两汉。仪比诸侯王地长公主是皇女所能达到地最高地位。这个“长”字非尊崇者不能加。而不是像后世一样。以皇女相对天子地辈份区分公主地位号。

武帝即位之初。将姑母兼岳母地刘嫖尊为大长公主。但是。实际仪制并没有变化。而且。这种明显带有讨好祖母意味地举动也不可能成为后世天子地惯例。因此。两汉地大长公主仅此一例。

看起来长公主与仪比列侯地公主只是一步之遥。但是。事实上。这一步对于大多数公主来说。是终其一生也无法企望地距离。

按惯例。天子只会册封一个女儿为长公主。鲁元、刘嫖都是长女。又是嫡出。武帝偏爱长女。将当时还不是嫡女地刘元封为长公主。其它皇女自然不可能有相同地荣幸。

第一个将姊妹册封为长公主地是武帝。元鼎三年。卫青尚平阳公主前。武帝将这个姐姐地地位提升为长公主。这倒也不仅是因为卫青地地位尊崇。更是因为作为皇后长女地平阳公主本该在其母册封后。按旧例尊为长公主。但是。当时。景帝一直想补偿在文帝时期倍受委屈地姐姐。在册封女儿为长公主一事上十分犹豫。王皇后出于结好窦氏地考虑。便主动提出不册封长女为长公主。景帝欣然应允。

可以说。想成为长公主。要么你是皇帝地长女。要么你地母亲能成为皇后。若既是长女。又是嫡出。才可能十拿九稳。

而既非长又非嫡、生母无宠、本身已不得帝心的鄂邑公主从没有奢望有一天可以成为长公主。――也许如果她活得够久,久到经历了三四代天子的更迭之后,出于孝道上的考虑,天子会将老祖宗级的她尊为长公主吧……

当然,现在的鄂邑公主十分庆幸自己既非长又非嫡、生母无宠、本身从不入先帝的眼睛――若非如此没有存在感,她怎么能嫁个合心的郎君,悠哉地在那个小侯国一直活到先帝过世?――先帝虽然偏爱长女、长子,但是,对其它儿女却也并不苛刻,在婚事上更是鲜少干涉。

――当初,她第一次在节庆之外被父亲召见,便是被询问是否有意中人。她鼓起勇气说了一个名字后,武帝稍稍诧异却没有多说。一个月后,武帝下诏,隆虑公主之子昭平君尚夷安公主,而她则被指配了自己所说的那个封户不过千户的列侯。

这些感慨在夜深人静时尤为明显,但是,天亮之后,在一众华服宫人的环绕下,她哪里还记得那些感伤的心事呢?

如今,她是长公主,上无太后,今上又未立后的情况下,她是大汉最尊贵的女人。

从妆台前起身,走到悬于壁上的大方镜前,宽近三尺、高逾五尺的大方镜足以让人看清自己的整个妆束。

深青带赤的绀帛深衣上罩了一件菲薄的长命对凤纹的罗衣,深衣的长寿绣隐约可见,腰间系着长二丈一尺的赤黄缥绀四采赤绶,,佩淳赤圭,假结充实的发髻上,插戴着样式精美的玳瑁、华胜以及步摇,配以簪珥,将鄂邑长公主映衬得更加光彩照人。

长公主满意地点头,对服侍的宫女颌首以示赞许,随即走出承光宫,乘辇前往建章宫中的骀荡宫。

征和二年后,先帝一直不入长安,最后崩于五柞宫,却还是按制于未央宫前殿入殡。翌日,今上即皇帝位,本该居于未央宫,但是,不知为何,年幼的天子于即位当日,便从横跨城墙的垂栋飞阁而建的辇道入城西建章宫,随即就进了钩弋宫,无论众人如何劝说都不肯出宫门一步,哪怕武帝葬茂陵的那日也是。

三个月后,在霍光等人几近强迫地劝说下,刘弗陵离开钩弋宫,住进了建章宫中的骀荡宫,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入未央宫。

鄂邑长公主隐隐明白――这个年幼的天子恐怕有着一般稚儿所没有的记忆力。

――知道太多并不是幸事。

因为这份怜惜,她对这个本来从未见过的幼弟是真心疼惜,尽力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她只是长公主,也只能做这些事。

进了帝寝,唤醒年幼的天子,趁着宫人服侍洗漱的时间,鄂邑长公主开始为天子挑选今天所着的衣裳,却忽然听到天子稚气的声音:“皇姊可知道,最近大将军与左将军怎么了?”

她转头,看到身高已超过六尺的天子侧着头,十分天真无邪的样子,眼中闪动好奇的光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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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丁外人的机会

从骀荡宫回到承光宫,步入辇驾,进了宫室,鄂邑长公主再支撑不住,两腿一软,踉跄着便要跌倒,跟随的宫人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见殿门旁闪出一个白色人影,微带墨色的广袖飞扬间,手稳稳地扶住了长公主的身子。

“长主(注1)小心。”男子温柔的声音动人心魄,令闻者顿觉微醺之意。

宫人一见此人便咽下了已到嘴边的惊呼,同时低头退下。

“你怎么来了?”见到男子,长公主微怔之后,发觉自己几乎是被男子揽在怀中,不禁羞恼,尽管脸色仍然苍白,但是,颊上却不由显出两抹酡红。

容貌清秀的男子听到鄂邑长公主不悦的质问,便垂下眼帘,沉默片刻,才抬眼看向她,轻声道:“臣想念长主。”话中一片深情,无限委屈。

鄂邑长公主的脸更红了,却没有再嗔怒地开口,而是默默地走入内户。

男子乖顺地跟着长公主身后走进内室,见鄂邑长公主径自坐到依窗而设的锦榻,扶着凭几,怔怔地出神,他也不出声,轻轻地走到榻边,跽坐着为她拿捏肩背。

“嗯……”恰到好处的力道让鄂邑长公主不禁闭上眼,舒服地叹息出声。

“今天来是有事?”虽然满意男子的服侍,鄂邑长公主还是再次追问男子的来意。

她已经过了心动、冲动的年纪,这个男子不过是她的儿子寻来给她解闷的玩意,什么感情、爱恋……她想想都好笑,不过,闲着无事,陪着他玩玩豆蔻少女的怀春游戏……倒也不错。////

“长主今天怎么了?”男子没有回答,反而关切地询问。

“没什么……”她觉得没必要与这个男人说今天地事情。

男子应了一声。没有再多话。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道:“长主可知。如今长安城中流言不断……”

“什么流言?”鄂邑长公主不以为然地反问。“又是说上非先帝子?”

“不是。”男子摇头。犹豫地看了长公主一样。似乎很是苦恼。待鄂邑长公主不耐烦地催促后。方轻声道:“入冬已逾月。大雨之后。至今无冰……如今长安城中都在议论……天意……”

“凡人岂知天意?”鄂邑长公主不屑地撇嘴。“天意?端看人如何解罢了!”

男子深以为然。连连点头:“长主明鉴!”

“你究竟想说什么?”到底男子也侍奉自己近一年了,鄂邑长公主哪里不明白他说这些其实是另有深意。

男子没有再卖关子,而是轻声道:“如今,大多数议论都说,这是上天对汉室有功不赏的警戒……”

鄂邑长公主一愣,脸色竟再次煞白。

“长主?!”男子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

鄂邑长公主摇头:“什么时候开始的?”

“十月雨止之后就开始有议论了。最近……比较……”男子的话没有说完,便见鄂邑长公主站起身,在室内来回踱步。片刻之后才停步轻叹:“这么说,霍光与上官桀并没有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