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1 / 1)

―既然仍旧未曾通籍宫禁,可见她绝对不是奉霍光之命而来的。

―若不是霍光的意思,这位博陆侯夫人与她又能有什么可说的呢?

因为满腹不解,兮君并没有注意到她正在思索的那位夫人已经来到她的面前,长跪稽,参拜大礼。

维持着伏参拜的姿态等了许久,显姬仍然没有听到让自己起身的话语,心中不禁又羞又恼。

昔日,她也曾跟着东:氏出入过宫禁,自然是晓得规矩的。此时,尽管已经有些恼羞成怒,她仍然足够谨慎,没有擅自抬头,当然,更没有起身,不过,她还是稍稍动了一句,没有看皇后,而是瞥了一眼竹幄旁的长御。

也是巧得很,今日侍奉的长御都不是霍家一系的――倚华等人昼夜不休地侍奉了几日,昨日,兮君特意话,让她们休息几日――因此,几名长御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下眼色之后,都垂眼敛色,只作未见。

显姬没有想到兮君是在揣测她的来意,只当这个年幼的皇后是故意为难自己,心中的怒火顿时翻腾不休。

不知过了多久,兮君蓦然回神,才现殿中阶下跪着一名女子,她不由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是博陆侯夫人。

她连忙就要开口让显姬起身,但是,刚张口,又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扬手招过幄旁端坐的傅母:“我该如何称呼夫人?”

―她是不乐意的,也不认为这位博陆侯夫人能算是自己的外祖母,但是,礼法有时就是不通人情的,她既然是皇后,便不能有失礼仪。因此,有些怀疑的皇后还是决定问一问为好。

皇后的傅母也很意外,不过,她本是女史,通晓礼仪诸事,定了定神,便微微倾身,在皇后耳边轻语:“中宫先妣与夫人无伦无亲,中宫与夫人自是无亲可叙。”

兮君微微扬眉,颇有些轻松的感觉,请傅母退下后,便起身答礼。

长御见皇后起身,便扬声答谢:“皇后诏曰可。”

待兮君重新坐下,显姬再次稽参拜,随后才起身。

宫人将纯黑无饰漆秤安置在绣幄西侧,随即有人引领博陆侯夫人入席,因为已经入冬,还特意加了一层蒲桃锦,用四只铜蟾镇压角。

一见她坐下,兮君便开口:“夫人请谒是有所吩咐吗?”

―这般致询仍是将她视为长辈了。

兮君只是单纯地想着――无论如何,不能对大父的妻子太过失礼。

想法是好的,只是,对方并不领情。

兮君是面带微笑地看着她的,却只见,一直低头的显姬听了她的话之后,便猛地抬头,一脸似笑非笑的冷淡神色,出口的话语更是失礼:“妾岂敢吩咐皇后?不吩咐已是难得入宫,若是吩咐,只怕是要论大不敬了!”

兮君的笑容顿时一僵,随即便也冷淡了下来:“名籍之事并非我能作主,夫人或归家致询大父,或谒荡请教君意!”

无论如何,兮君觉得,自己很难不讨厌这位博陆侯夫人了。

55、觊觑

后的话语虽然冷淡,但是,并不失礼,考虑到两人~不会让任何人觉得有问题。

显姬毕竟不是愚蠢之人,尽管自从东闾氏逝后,随着地位的变化,她越来越目中无人,但是,至少,应有的分寸,她还是知道的。

―或说,她很清楚自己嚣张的资本来自何处,因此,也就很清楚,哪些事情不能做!

绝对不能触犯霍光的忌讳!

――这是显姬对自己的要求。

显姬很了解自己的夫君。

霍光其实并没有很多的忌讳,事实上,霍家的规矩并不严苛,对家中侍使的奴婢、私属也是极宽厚的,只有两条规矩是凡犯必死,而且坐及家人――私通消息与擅行欺主。

对家人,霍光从没有多少苛求,甚至可以说是极其护短的。至少,显姬从不认为,自己的夫君是大义灭亲的人。

不过,显姬很清楚自己在霍光心目中能有多少份量――上一次,她将卫登拦在门外,霍光没有任何处罚,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能做博陆侯夫人的女人很多。”

―的确,只要霍光愿意,随时都有无数的高门贵女让他选择,自己之所以能当博陆侯夫人,不过是因为自己是东闾氏的旧人,又是霍禹的生母,而这两条是多么脆弱,也是显而易见的。

――如果只是念东:氏地旧情。东闾家有地是未婚女子可以再叙姻缘。而长子生母……先帝六十五岁尚能有皇子出生。霍光才刚过知天命地年纪。真地再娶。就一定没有嫡子?

―归根结底。不过是她地夫君不愿意家中多生是非。便选了最省事地一个法子。

―如果她真地让皇后生厌了。霍光会怎么做?

抬眼看向绣幄之中地女孩。只见女孩虽然未戴珠玉。任由一头乌亮地长垂在身后。但是。锦绣深衣上纹饰繁复。日光浮影之下。甚至隐约可见有彩光流动。幄帐周围。翠羽珠玉熠熠闪闪。更衬得女孩一身地贵气凛然。然而。显姬却没有在意这些。她心中一颤。连忙垂下眼。

―她只看到了皇后与其母肖似地容貌。

对霍幸君。显姬是害怕地。

虽然说主妾有别,但是,哪一个正妻会希望夫君认为自己是狠厉之辈呢?无论如何,面子上总是存了几份和气的。更何况,她自幼侍奉东:氏,主婢之间多少有几分旧谊,东闾氏再作也是有限的。

霍幸君不一样。

上有皇后、太子地宠幸,下有霍光的纵容,霍幸君行事几乎是无所顾忌的,东:氏在场还好一些,东闾氏不在场,一旦出了差错,她的言语手段都能让人有生不如死的错觉。

不仅显姬害怕这位嫡出的女公子,霍光的偏妻、下妻以及诸御婢对那位大姬都是害怕的――其实,她并不难懂,所有地恶都形之于色,总是意气飞扬地出现在人前……那种太过光芒耀眼的存在……只能让人以敬畏之心仰望……

―这个年幼的女孩有着与其母一样的气质。

显姬很清楚,那种气质的底蕴是某种与生俱来的骄傲,而那种骄傲是任何遭遇都无法消磨的!

―她讨厌这种气质!

―她讨厌这种骄傲!

“……夫人!”

一个略显严厉的声音陡然传入她地耳中,她一惊,抬头便看到女孩微微皱眉,脸上带着一丝惑。随即,那个严厉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皇后的长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