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1 / 1)

说话的是范明友,虽然他的脸色十分不好看,霍光还是颇为赞赏地看着这个四女婿,轻轻点头。范明友的脸色立时苍白,不由结结巴巴地道:“大将军……这……”

―这是大逆!

其他人明白过来,哪一个的脸色也不比范明友好。

“做不到?”霍光很休贴地询问。

范明友一脸苍白,一个字也说不出,其他人更是说不出话来,片刻之后,毕竟有一个任大将军长史的堂弟的任胜蓦然回神,朗声答应:“谨奉大将军令。期门、羽林定守宿卫之职不动!”

一言惊醒众人,立刻领命。

―只不过是除了宿卫天子,其它都不要干而已。

―虽然不易做,但是,若是让天子动用了期门、羽林,他们都是霍家至亲,谁能逃得过?

想到这些,他们再无犹豫,立即开始寻思着如何做才能达成这个目地。

“广汉。山。”霍光看向没有任务的两人,“广汉带人盯住上官家,不能让上官家任何一人出长安。山盯着帝寝,不能让县官派出任何一人出宫。”

“诺!”有之前的命令做铺垫,这两道命令,两人接得没有半点犹豫。

“你们都尚在值宿,都回去吧!”下完命令,霍光便让他们先行离去。

看着儿子、女婿与侄孙都出了尚书署,霍光才看向张安世:“子孺?”

张安世点头:“我已让人盯紧诸位少君了!”这也是霍光之前传书的内容之一。

霍光点头,随即看向张安世身后的田广明与韩增:“卫尉屯兵与八校尉府,就烦二君了。”

“诺!”两人都没有推托。

田广明是卫尉,只要他不下令,卫尉诸屯的兵马自然无法动。作为京师屯兵的中垒、屯骑、步兵、越骑、长水、胡骑、射声、虎贲八校尉府,本就奉符节行事,无符节不能擅动,如今,一半虎符在霍光手上,天子不能合符下令,自然不算难事。

“其它就劳烦子孺了。”霍光郑重拜托。

张安世默然点头,他本也不是多话的人,自然无人在意。

众人正要各自分头行事,无事的杜延年却忽然开口:“大将军是打算自保,还是……”他没有说完,但是,话中的意思,却无人不明。

众人不由停下动作,静静地看着霍光。

屈指轻扣面前地漆几,霍光似笑非笑地看了杜延年一眼,却没有回避不答:“不是我打算如何,而要看上打算如何?无论如何,上是先帝所立。”

众人不由低头思忖,张安世看着霍光,轻笑着点了一下头:“甚好!”说完便转身要离开。

杜延年微微一笑,再次开口:“我来之前,刚听说,天子诏丞相与御史大夫明日晋见,讲解之前与贤良、文学所议言论。”

众人讶然抬头,但是,霍光白了他一眼,并没有应声,张安世听完他的话,冲他点了一下头,便径自离开。

注1:紫宫,即未央宫的别称。

注2:燕邸指燕王在长安的邸馆,当时诸侯王在长安、甘泉等地皆建有自己的邸馆,应该是用于来朝时居住地。

42、桑弘羊的选择

更新迟了……)

暮秋时节,百草凋折,万木成枯,天地之间弥漫着无法抗拒的萧索肃杀之气。/

从一早起身,桑弘羊便感到泰山压顶似的紧张在全身流窜,让他连喘息都觉得困难。

他的妻子一边为他着装,一边小心地觑着他的脸色,几番欲言又止,终究只是沉默地服侍着夫君用了旦食。

疏寮琐窗外已现破晓之色,桑弘羊默默放下木箸,抬手正了正头上的三梁进贤冠,随即起身,陪坐在食案左侧的妻子跟着起身,在他身边默默地为他整理一身玄黑的朝服。

从衣衿到衣裾,妻子的动作很慢,每一下都要郑重审慎地思考许久,有种无法掩饰的拖延意味,桑弘羊却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着。

无论多么慢的动作,都始终有做完的时候。妻子的手停止了动作,却紧紧地攥住夫君的衣裾,不肯放开分毫。

桑弘羊没有挣开妻子的手,默默地等了一会儿,他闭上眼,随即又睁开眼,伸手轻触妻子的头顶的髻,结束整齐的髻中隐约可见银白的丝,桑弘羊心中不由一痛,手缓缓挪开,往下轻抚妻子的鬓、脸颊,最后稍稍用力抬起她的下颌,于是,妻子脸上的泪痕再无遮掩……

“吾君……”他的妻子蓦然回神,转头,抬手,以袖掩面,随即深深地俯下身子,悲戚恳求:“吾君不能回避吗?”

桑弘羊沉默着,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静静地望着通向外间的门户。

也许很久。也许不过片刻。桑弘羊无法判断。他只知道。他地妻子终于安静镇定地俯身行礼:“子珍重。”

桑弘羊默然回礼。举步离开。

今日。大司马大将军休沐。昨日。天子召见了丞相与他。问地是之前盐铁之议时贤良、文学所述言论地疑难。但是。左一句“权移于臣。政坠于家。公室卑而田宗强。转毂游海盖三千乘。失之于本而末不可救。”。右一句“执国家之柄。以行海内。非特田常之势、陪臣之权也。”(注)无论是丞相田千秋。还是他。谁会听不出天子地意思?

田千秋一派沉稳。只当释义。桑弘羊却不行。

当日。与贤良、文学辩论地正是他。辩论之时。只求论证。哪里顾得上其它?诸多言论当时并不觉得。事后再看。多地是诛心之辞。

两人出了荡宫。一路无语。直到将至建章北门时。田千秋才忽然向引领地谒询问:“听闻中宫近日皆在上寝侍疾。方才在荡宫。仆却未见中宫仪驾。不知……”

桑弘羊不明白田千秋为什么问起那个年幼的皇后,虽然并无明文禁止朝臣与后宫结交,但是,他们是外臣,一般来说,还是会避讳一二地。

也许是他想多了,也许是田千秋的年纪让人没有办法想歪,也许是这个问题在那位谒心目中没有必要对外臣隐晦,总而言之,那位陌生的谒对丞相的询问,以近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态度,恭敬地回答:“太医已言上疾无碍,因此,昨日皇后食邑上计,中宫言请之后,便移驾诣宫,本拟今日复还,不料,上计算簿出了大错,中宫已呈中章,言三日内无法侍驾。”

御史大夫有考课、监察之权,桑弘羊一听这话便皱眉,不过并未开口,毕竟,皇后属吏与朝廷官吏还是有所不同的,当然,真要计较,皇后属吏同样是领朝廷秩禄的,御史想弹劾也无不可。

桑弘羊正在寻思着,待听到田千秋压抑的咳嗽声而回神时,两人已经出了宫门。

年迈体虚的丞相捂着嘴登车,同时对他无奈苦笑:“上年岁了……”

田千秋的确是太老了,那样地年纪还要掌管天下大计着实令人不忍,因此,昨夜,丞相府长史连夜上奏,丞相暴病不起,也并不是一件会令人心生疑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