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1)

霍光没有给明确的答案,只是道:“按太医令的上书,皇孙进的一个家人子当在月初免身。”如今,已将近六月末了。

太子妃未立,太子家以生下长子刘进的史良娣为尊,刘进的长子乃是太子元孙,无论如何,太子都当上书。

张安世这才明白,天子为何那般笃定地追问自己,刚想开口,一个惊竦的念头闪过脑海,让他怔怔地望着霍光,半晌没有回神。

霍光自然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不过,此时,他已经不为之惊讶了,因此,只是淡淡一笑,让张安世自己消化那个事实。

半晌,张安世终于回过神来,看着霍光喃喃道:“是李家?”

这倒让霍光惊讶了:“子孺不认为与赵婕妤有关?”

张安世皱眉:“钩弋子仅四岁。”刘弗陵生于太始三年,今年不过四岁。

――主少国疑,今上无论如何也不会立如此年幼的少子的!

霍光的眉角一跳,没有否认,却也没有肯定张安世的猜测,只是道:“这些事多想无益,尚书令多想想自身吧!”

任尚书令已有半年,却还无法掌握诸曹、尚书,恐怕天子的耐性也快到头了。

张安世苦笑,摇了摇头:“子孟,尚书事……”没有说完的话语化为深深的叹息。

向金日??致意后,张安世转身离开。

看着张安世离开的背影,霍光微微皱眉,为他未说完的话――尚书事不是人臣应当掌控的。

摇了摇头,霍光蓦然南望,心中不由再次开始担忧――太子可能斟破此局?

明白霍光心思的金日??见状,不禁叹息,随即安慰道:“以太子平素的行事看,这次最多也是有惊无险,君可宽心。”

刘据不是倔强争胜的性子,敦厚温和,便是被逼急了,冲动行事,今上最多也就是斥责一番――说不定,今上就是想让长子多几分杀伐决断的冲动!――更何况,他还未必能做到那么凶险的地步。

霍光略略宽心,却还是有些忐忑,只是那份隐忧像蒙在眼前的阴影,明知道它存在,却摸不着,更驱不散……

……究竟是什么呢……

不久之后,霍光终于明白了自己心中挥之不去的不安是什么,然而……

――太迟了!

长安城,太子宫。

听张贺复述完霍光所写的家书,刘据的心直坠深渊,整个人都被不见天日的黑暗寒意宠罩,一时间,他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

“太子,此时此刻,已容不得犹豫了!”张贺在书案旁跪下,叩首急言,“太子当早做决断!”

“……决断……”刘据失神地重复。

“是!”膝行上前,张贺扯住太子的衣袖,急切地进言,“丞相、水衡步步进逼,今日已查椒房,焉知明日不至北宫?陛下行幸,太子领政,太子宫不比椒房殿,每日出入,鱼龙混杂,一旦有所不察,太子是百口莫辩!”

张贺对太子家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他知道,以太子开门延客的大度,有心人士埋几个桐木人栽赃陷害是再容易不过了!

刘据蓦然回神:“我祝诅今上?”他为张贺的猜测讶然不已。

“上不会信的!”刘据断然摇头。

张贺没有反驳太子的话,只是挺直腰身,很认真地反问:“太子,若是丞相等拿着天子制书,言今上以大逆治君之罪,君奉诏还是不奉?”

刘据一愣,皱眉:“今上不会……”

“可是,扶苏能接到始皇帝命其自尽的诏书!”张贺无礼地打断太子,“太子,殷鉴不远!”

“贺,我明白你的意思。”伸手将张贺抬起执礼的双手包在自己的两手之间,刘据轻轻微笑,“但是,事情没到那一步呢!”

恢复从容的太子以冷静的语气安抚近臣:“丞相与贰师想让昌邑王回长安也不是一两日了……这一次正好让今上看清楚。”

“太子!”张贺没料到太子会如此想,不由着急,却被太子摆手阻止。

“没错,只要我现在连夜上甘泉,便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可是……贺……”刘据扶案而起,缓缓走向殿门,身上浅青色的?b??迎风鼓动,在殿门处,大汉的太子负手而立,望着星汉灿烂的夜空,轻笑而言,“我不能永远依靠父亲的……”

――如果在重重保护中,他仍然不敢有所为,他的父亲……他的君王……一定会很失望的……

――那时,会失望的又何止是他的父亲呢?

12、太子宫

缇衣骑士前导,随后是三辆白布盖、赤画杠的四维安车,一辆朱轮皂盖的双朱?N车在执金吾与郎卫的簇拥下,与两辆从车一起在太子宫前停下。看着带剑曹吏从前三辆安车上走下,侍立于?N车后户,宫门卫士不由面面相觑,太子率更刚要上前迎谒,就见三辆皂盖朱?N车在相同的导从车骑的簇拥下往宫门驶来,不禁就是一愣。

“速报太子!”太子率更低声吩咐卫士,随即,靠近宫门处的一个卫士悄悄溜进宫门,趁着上司与同僚迎谒一行重臣的工夫,迅速奔向正殿的方向。

立于?N车之上,抬眼望向与两宫高阙宫门相比毫不逊色的阙门,江充的唇边不禁浮现出一抹充满嘲讽的冷冽笑容。

――太子宫……

太子率更走到最先到的那辆朱轮朱?N车旁,对扶着俾倪而立的丞相刘屈?游⑽⒋故祝?扶剑执礼:“君侯稍待,我等立刻通报太子。”

刘屈?玉娉值仳⑹祝?没有说话,平静地等待着。

太子率更随即退回宫门处,一脸淡漠地望着这一行人。

――丞相、御史大夫、光禄勋、水衡都尉、御史、黄门……

――还真如家丞所料一样啊……

接到通报时,刘据正在史良娣所在的西殿与她商量给长孙的百日贺礼。

作为太子宫最尊贵地女人。史良娣倒不是连这些事都做不得主。只是刘据心血来潮。抛下政务来与她商议。即使她心中如何不解。也不会拒绝地。

刘据头一次当祖父。对这些事情倒是真地有兴致。虽然贺礼早有定例。不过。两人还是兴致勃勃地商量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