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咽了口口水,勇敢地抬头看著他,道:“伯安,我知道你不太相信这种怪力乱神,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在听。”他的眼神温暖而诚恳。
“我、我的体质很特别。”檀茵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看得到神明,也常常被神明附身,我……我是乩童。”
“是吗?”伯安露出鼓励的笑,“嗯,说详细一点,慢慢说,不用急。”
檀茵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只是急著把一切都说出来,说得很乱,但是很详细,等说到没得说了,她突然松了口气。
呼~~再也不用隐瞒了,虽然她的爱情可能因此完结。
但是,欺瞒得来的爱情算什么呢?这段时间她实在觉得很闷、很辛苦。
“如果你觉得不能接受……”她的声音微弱如蚊鸣,“想要……没关系,我可以接受的。我知道我这辈子大概没有结婚的可能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檀茵,你真是的。”伯安轻声喝斥她,“怎么?我们就是这样的关系而已?有问题当然是要一起去面对,欢笑一起,难道危厄不该一起?不过,我对精神科不够专精,还是得请精神科的医生诊断。”
听他这样讲,她当然很感动,但是但是……“我不是精神病啦!”檀茵急叫,“是真的!我只是……”
“当然不是精神病。”伯安安抚她,“只是精神上有些感冒而已。你放心,现在精神医学已经很发达了,很多症状是可以靠心理辅导和药物控制的。檀茵,我依旧爱你如昔,只是精神上的感冒若是不好好医治,终究会对未来的生活有影响的,别担心,我会一直陪著你,虽然我不会说甜言蜜语,但是……”他温柔地拉起檀茵的手,“我会用行动证明我的决心。”
行、行动?檀茵的脸孔整个绯红了。天啊!伯安实在太温文有礼了,除了第一次的“意外”,他们连牵牵手都很少呢!现在他居然要用“行动”证明他的决心……
她把眼睛紧紧地闭起来。啊啊,好紧张好紧张……虽然这么紧张,她还是把小嘴嘟了起来。
“所以,明天我们就上台北去吧!”伯安握紧她的手,坚定的往北一指,“美好的明天正等著我们,让我们正面挑战这个精神上的感冒吧!”
这不是他X的感冒啊!就只是起乩,起乩而已啊!
“我、我我我……”檀茵哭笑不得,“我先问过我爸爸再说吧!”
她根本是被老爸丢出家门的。一听说伯安要带她去台北,她那个老爸啊,乐得嘴巴快要咧到耳朵了,根本没听清楚女儿微弱的说明,马上就把行李袋丢出来。
“老爸,你不怕我私奔喔?”檀茵真是欲哭无泪。
“私奔我刚好省嫁妆。”何必问的嘴乐得合不起来,“你都不知道镇长的脸多精采,哇哈哈~~我的女儿是先生娘呢!”
八字还没一撇吧,老爸,她男朋友还当她是神经病哪~~
默默的跟著伯安上台北,一路上檀茵的话都很少,伯安倒是将他家的情形说了一递。直到现在,她才知道伯安的父母亲都已经过世了,台北只剩下寡居的奶奶。
“等我们去过医院,”伯安温柔的笑笑,“我就带你去见奶奶。”
虽然被当成精神病很不爽,但是伯安的心意却令人感动。他是医生?G,长得这么俊俏,要娶怎样的小姐没有?但是他却一心一意地对待自己,就算她真的有“精神病”,他还是要带她回家给奶奶看。
就为了这份心意,檀茵只轻轻的叹口气,却没有抗议什么。
只要没有多管闲事的神明来闹,想必医生也看不出什么毛病吧?她自我安慰著。
穿过了台大医院古老典雅的回廊,他们来到精神科。精神科的主任正是伯安的好友,医生很热情的招呼他们,檀茵瞥见医生的名牌,很客气地寒暄:“你好,刘医生。”
“是何小姐吧?请坐请坐。”刘医生端详一下伯安写的病历表,“伯安,你先出去一下,我单独跟何小姐谈一谈。”
“麻烦你费心了,刘。”伯安担心地看看檀茵,“我就在外面,不要怕,嗯?”
檀茵回他一个苦笑,点点头。
“何小姐,叫你檀茵好吗?”刘医生露出职业性的温和笑容,“据说你有幻视幻听的现象?”
“我想,不是幻视幻听吧!”檀茵无奈地看著一堆神明挤在刘医生后面伸长脖子看病历表,还一面愤慨地大发议论,她结著手诀不敢放,就是怕他们扑过来。
拜托,让她证明她不是精神病患吧!
刘医生问诊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疑惑。说起来,她若是精神分裂,不可能这样清醒的回答问题,帮她做了几个测验,发现她的个性开朗,也不像是有什么困扰。
这倒有些难倒他了。
“咦?檀茵,你的手干嘛扭成这样?”他瞥见檀茵的手,问道。嗯,很多精神官能症都有特殊的强迫症状,这说不定是关键。
“这个……”说出来岂不真的成了神经病了吗?檀茵有些哭笑不得,“没什么,只是习惯。”
刘医生更肯定自己的看法,“檀茵,没关系的,你先把手松开吧!”
“一定要吗?”她哭丧著脸。
“要。”刘医生很肯定,“檀茵,别担心,我和伯安都会帮你的。”
这又不是你们想帮就可以帮的。她绝望地看看那群蠢蠢欲动的神明,心里呐喊:拜托,别让她真的成了神经病!
“我们在罩的神职,会是神经病吗?”这群不识时务的神明倒是异口同声。
她翻了翻白眼,慢慢的把手松开。唉,一切都是命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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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当檀茵的手印解开的时候,刘医生认为,谜底也将解开了。
只见她全身轻颤了一下,原本温柔可爱的脸庞,突然变得玩世不恭,随手拿起桌上的病历表扇啊扇,翘起二郎腿晃啊晃,“啧,就是欠酒。刘医生,没酒没肉,老和尚没劲儿啊~~” 一面伸手到领子里抓痒。
刘医生愣了一下,“檀茵?”这真是稀奇的病例!他推了推眼镜,兴奋了起来,“你是檀茵吗?”
“嘿,刘医生,你又是谁呢?又凭了什么你会知道,你是刘文聪呢?”被附身的檀茵嘿嘿一笑,“好笑啊好笑!老和尚我呢,酒肉肠间过,佛在心头坐。却面对一个藉酒浇愁的医生,酒穿愁成痼疾,我看你是病入膏肓了;更好笑的是,有病的医生医治我这没病的病人,你说是不是很好笑啊?”
刘医生惊得手里的笔都掉了,脸一阵青一阵白。精神科压力很大,他的婚姻生活又触礁,下了班,渐渐养成以酒为伴的习惯,这事谁也不知道,这个明显精神异常的小女孩却知道,这这这……
“老和尚劝你一句,万般执著,终究有死一解,就是看看死前能走到哪儿去罢了。谁不往死里奔?谁又能面面俱到?缘分尽时多求无益,放下才能海阔天空,昨日种种犹如昨日死,好坏皆赴水流东。嘻嘻,你这么一个明白人,怎么走糊涂路?醉乡路直通地狱门,这还要老和尚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