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1)

我被他拉起,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诚然,我才与李修商议过将来如何除掉他,我二人交谈隐秘小心,他虽不会知晓,我却难免心虚。我直起身子,没站稳,额头撞到他结实的胸膛,似撞上一堵牢固的墙,一阵胸闷气窒,险先晕倒。

他一掀轿帘,坐上车舆,双手放于膝上,审讯也似。

“我还想皇叔去了哪里,原来是去乐坊了,为取这琴?”

我故作轻松地一哂:“不错。孤久被软禁,好不容易才脱身,便想四处逛逛。转到乐坊这儿,看见这琴,甚是喜欢,就抱来了。”

“什么样的琴我那儿没有?皇叔开个口,不见得了。”

萧独似笑非笑,伸手抚上怀里的琴,颀长手指一拨弦。

“铮”一声,我心弦随之一颤,七上八下。不知怎么,这小子是愈发容易扰乱我心绪,我甚至担忧有天会在他面前丢盔弃甲。我心知他是遍寻我不着,又耍起脾气来,萧独这性子,是要时常哄的。

我扯起唇角:“想拿来送你的东西,怎能找你索要?这弦,孤还想用发丝换上,做结发弦,等来年七夕,予你个惊喜。”

我情意脉脉的,萧独却不语,眼底暗流汹涌,像酝酿着一场风暴。

他这样子,搅得我心神不宁的,想问《天枢》的事,也咽回了喉头,一路上都忐忑。他自然没送我去太医馆,只在那儿停了一停便走了,也没与我同去寒渊庭,绕了一大圈,将我送回了东宫。

之后,萧独又自行离开了。

我还想私自出去,找萧煜传讯给七弟,但到了门口,便拦了回去,饶是我好说歹说,也不给放行,说是因我身子不适,太子吩咐下来,让太傅不必去上课,在东宫好好修养。发话的太子司卫长还是我当年亲自拔擢的御卫长,如今却替他看大门,可气得我够呛。

我不知萧独是何意,坐立不安,熬到晚上。与同居东宫中几位太子宾客用过晚膳,刚回房中,太子家令便来传我去见萧独。

被领进他寝宫,他人却不在。

四面烛火幽幽,陈设布置仍是独居的样子,根本不似刚刚新婚,房内燃着一股浓郁而雅致的香气,是我最喜爱的乌沉香。

我闻着,却是透不过气。等了一会,我想离开,却有两个侍女进来,替我宽衣解带,说太子命她们伺候我沐浴净身。由不得我推拒,我被她们一左一右的扶着,送进寝宫后面的花苑之中。

繁花似锦,水雾腾腾,一池温泉映着皎白月色,波光粼粼。

我被剥得一丝不挂,扶到水中,两个侍女才离开。

温水浸没周身,甚是舒适。早晨走了官道,我体力早就耗尽,靠着池壁,胡思乱想了一阵,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朦胧间,身边似乎响起一串水声。我迷迷瞪瞪地撑起眼皮,便见一个高大人影下了水。我眨了眨眼,眼前清晰起来,便见萧独面朝着我站着,赤裸的上身湿漉漉的,在月色下宛若一尊铜雕。

他冷不丁出现,令我着实吓了一跳。虽早与他共浴过,裸裎相对过,但那时他尚是个小孩,眼下却截然不同。眼看他越走越近,我有点胸闷,将身子贴着池壁,几乎整个缩进水里。

我忍着呼喊白厉的冲动,洗了把脸。抬头时,便见萧独已来到近前,我却无处可退。他捞起我漂在水面一缕发,掬水,淋到我头上,为我揉洗起头发来一如当初我待他的那样。

他手指颀长,手掌宽阔,我的头被拢他手里,像个精巧的瓷器。

“皇叔,还记不记得当初对我说的话?”

我缰着身子:“自然记得。”

“皇叔你说我举世无双,独一无二。”萧独低下头,声音猝然在耳根响起,“皇叔,你说的都是真话,没有骗我罢?”

39 | 第三十八章

【皇叔,别动。你一动,这张画便毁了,要重来。】

“句句为真。”我不自在地扭开头,笑了,“你为何突然这么问孤?”

“触景生情罢了。若不是皇叔当初一言将我点醒,我也许还是个不受待见的杂种。”萧独一字一句道。他以手指替我将发梳顺,嘴唇覆上我颈侧,胸膛似烙铁,温度灼到我后背,连水珠都蒸发殆尽,“皇叔说的话,我字字都……刻骨铭心。”

我被他这“刻骨铭心”四字震得心口一颤,想起身出池,萧独却猛地动了,将我抵在池壁与他之间。我清晰感到一把凶器抵在我后方蓄势待发,当即僵住,惊骇之余,更是怒火攻心

这狼崽子想做什么?他敢!

此念一出,凶器竟逼得更紧。我想叫白厉,可这种情形,令我实难开口,声音涌到喉头,却变成一声毫无威慑力的“放肆”。

因着乏软无力,我语气不似喝止,倒像在引诱。

“皇叔,你总说我放肆?我还没有放肆呢。就算放肆到昭告天下,我萧独喜欢自己的皇叔,受世人唾骂,遗臭万年,我也愿意。”

萧独语气颇玩世不恭,又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执拗狂肆。

“若因放肆之举载入史册,岂不就是举世无双,独一无二?”

我哪想他能这样曲解我的话,一肚子斥骂尽数噎住,如今看来,我激励他,为他铺路,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不愿跟他翻脸,耐着性子斡旋:“急什么,孤不是说了要慢慢教你?”

“皇叔既然喜欢我,与我亲热一下,又如何?”

我慌了,他这亲热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童男一个,懂怎么亲热?再者,孤体内有蛊,还需你的童男血来解。”

他沉默半晌,又道:“其实,蛊毒阴寒,要根除蛊虫,需……童男阳精,才可。”

我惊,那日中蛊,莫非是萧独有意算计我?童男阳精……我信这狼崽子的鬼话才怪。我嗤之以鼻:“胡说八道,难不成,孤还要与你有肉体之欢才行?”

“我只是担心皇叔。”萧独撤开身子,将我扶抱出水。

凉风拂来,我打了个寒噤,他一手将我搂紧,一手扯过一旁架子上挂的寑衣,将我与他一并裹住,走进寝宫之内。

一见竟还有侍女在,我顿觉难堪,只好将脸埋进他衣间:“你还不叫她们下去!”

萧独置若罔闻,抱着我径直进了卧房。走到书阁边上,他持起一盏烛灯:“下午我去会见过刑部侍郎。因翡炎在受刑时灵魂出窍,审讯官获得神谕,得知幕后主使者乃杨坚。翡炎已被送回神庙之中修养,父皇应不会再为难他……皇叔,是不是该履行诺言了?”

我心知他不会乱说,定是真去刑部通融了一番,自然不好反悔。

话是自己放的,我也只能认了。

我笑了笑:“孤不是人已经在这儿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