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狗心情低落地松开狗嘴,可也知道自己没有话语权。它落寞地往摄像头边一趴,像个空巢老人一样忧郁地将自己盘了起来。
林疏玉感觉自己跟个渣男差不多,赶紧逃也似的关上门下楼了。临走时匆匆从软件上下单了一个狗玩具,估计等他回来也就送到了,应该能勉强安慰一下大狗支离破碎的心。
韩兆比他先到一步,已经坐在酒吧等他了。对方穿得很正式,不像是随便出来和之前的同学喝一口酒,像是要参加某个活动或是某场会议。林疏玉又看了眼自己,长袖衬衫,长裤,正不正式不说,至少不会被蚊子咬到(……)。
“好久不见。”韩兆见林疏玉到了,握紧酒杯的手收紧了一点。他点了一扎啤酒炸弹,往林疏玉杯里倒了半杯,低声问:“你还好吗?”
“嗯。”林疏玉抿了一口,感觉味道甜丝丝的,像荔枝味的饮料。他无意识地舔了一下牙齿,软红的舌尖在唇侧稍纵即逝:“你也在S大吗?”
“不,在隔壁读CS。”韩兆摇了摇头,说道:“不过你很有名,我们学校的很多人也知道你。”
林疏玉的手指滞了一秒。韩兆也意识到了什么,旋即略带尴尬地补充道:“不是高中时那种……我的意思是,你在大学就证出了LM问题,真的非常厉害,说是天才也不为过。”
林疏玉没出声,默默咽下了口腔中的酒液,听韩兆继续说:“高中的事,我一直欠你一个道歉。真的很对不起,当时给你造成了那样的伤害,你肯定恶心了很久吧……不过当年群里的管理者我找到了,你想知道是谁吗?”
林疏玉依旧没有说话。事实上,他早就不在乎高中那个匿名群的背后究竟是哪些人了。这件事给他的影响已经像家里的那些事一样,被他强行淡却,揉碎扔在身后了。
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林疏玉望着韩兆,只觉指尖微微发烫。酒吧内的蓝紫色灯光将一切都映得似真似幻,让他感觉自己双脚离地,无法自控地飘在空气里。
LM问题困扰了他接近三个月,推倒重来了无数次,光现在的版本就写了近百页且还没写完。现在韩兆却告诉他,自己已经证完了。
第93章 “你不可能走下玻璃塔”/中药后被某不知名帅哥救下
林疏玉第一反应是想说你开什么玩笑,话到了嘴边又猝然滞住。关于LM问题的证法若有若无地从他脑海中擦过,精妙得天衣无缝,但又熟悉得可怖,让他心头无声地发生了一场雪崩。
处在梦境中的人很难意识到自己是在梦中,即使再不合理的细节也会被刻意忽略。但当那人意识到这不是现实之时,梦境通常也要崩塌了。
林疏玉手中的酒杯摇摇欲坠。他努力想要想清楚那些混沌之处,意识却越来越散,隐约产生了通宵两晚后那种筋疲力竭的感觉。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韩兆静静观察着他的神情。见林疏玉一直不说话,他便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坐到林疏玉的身侧,给出自己的答案:“是我。”
林疏玉像没听清一样抬起头,愕然:“嗯?”
“我说,我就是那个群的管理者。”韩兆低低地笑出了声:“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他像是突然撕掉了大学生那层清澈愚蠢的面具,神情接近疯魔,死死盯着林疏玉茫然的面容:“你知道吗,人间的惊艳都是一次性的。最极致的美丽会将人拖入一种粘稠的浪潮里,等它缓缓褪去之后,你身上会永远保有着那种痕迹,从此所有的美都会在对比之下黯然失色,索然无味。”
“你让我从幼年开始,就再也感知不到被惊艳的感觉了。”
韩兆嘴上说着恨,但语气却怪模怪样,非但没有恨意,还带着一种癫狂般的迷恋。他突兀地抓住林疏玉的手,语气忽然加快,仿佛隐含着某种即将崩塌的激烈情绪:“我从来都不想伤害你,但你越长大离我越远,就像住进了高高的玻璃塔,跟所有人之间都建起了一道无形的壁。”
“我有时候也在想,有一天你也会为了别人打开玻璃塔的门吗?我猜可能永远不会吧。”
林疏玉的眉尖一跳,终于发现整个酒吧都静得可怕。邻座早已空了下去,酒吧内不知何时就剩下他和韩兆两个人,连酒保也都无影无踪了
林疏玉有种被泼了一盆冷水的感觉。韩兆的父亲是香港某个集团的创始人,包括这处商圈也隶属于那个集团,小学时韩兆还有过什么太子之类的外号。但韩兆本人一直很低调,林疏玉小时候跟他玩得好也归功于对方不爱装逼。
这样一个人,如果是真心实意地要去搞匿名群背后的人,又怎么可能到最后没有一点水花。
林疏玉用力去挣韩兆的手,但只觉腕骨被抓得死紧,让他丝毫挣脱不得。他拧起眉,难以置信道:“放开我,你在说什么胡话,喝多了吧?”
“不,喝多的是你。”
韩兆用另一只手摩挲了一下林疏玉的酒杯,呼吸散出的热气蹭在他的耳廓上,有种难以言喻的暧昧:“不过没关系。我知道明天你会恨我,打我,想杀我,怎么都好。我想要的很少,一晚就够了。”
“……”
碰上神经病了。林疏玉只觉离谱,长按紧急呼叫键的手指却渐渐失去力气,被韩兆轻轻握住了。对方将那只堪称冰肌玉骨的手送到唇前,嘴唇浅尝辄止地触过林疏玉的手背,轻声道:“我知道我罪孽深重,但请明天再审判我吧。”
身体渐渐热了起来,肺叶像散热器一样运转着,呼出的二氧化碳几乎有些烫唇。林疏玉反手将掺了药物的一扎酒全往韩兆身上砸去,对方也不避不让,任凭酒液撒了一身。大滴的水珠从他的发丝上滚落下来,衬得那双眼眸更加阴鸷偏执,像是雪域上正在追击猎物的狼。
林疏玉无路可退,手一松,让玻璃瓶滚到地上。只剩了几滴酒的酒瓶砸出一声脆响,瞬间摔得粉碎,玻璃渣飞溅得到处都是。蓝紫色的灯光在千万片碎片上快速跳动,如同无数只漠然的眼睛,冷冰冰地注视着缩在卡座里的黑发美人。
韩兆对此不以为意。他细致地清理掉林疏玉身上的碎渣,将对方轻轻松松地抱了起来,顺手从他手里抽出一片可以勉强算作武器的玻璃碎片:“小心,别扎到手。今晚过后,我会将刀亲手给你,你想怎样都可以。”
“……我现在就想捅死你。”
“对不起,但我没办法。我早就知道,只有用强硬的手段才能打开你的玻璃塔,因为你永远不可能主动为了别人走下来。”
韩兆一边走一边说。他大步越过一地碎片,在侧墙处推开一扇暗门,按了向上的电梯。
药效正在迅速发挥作用,让电梯间都燥热得难以忍受。林疏玉头晕目眩,被韩兆的抱法颠得想吐,背上出了一层又黏又腻的汗。他手脚发软,根本推不开此神经病的钳制,最多将韩兆的西装抓得皱了一些对方明显早就打好了把他弄走的主意,穿得很有仪式感,像要举行一场邪佞的典礼。
“不、不要这样……”
林疏玉发出的抗拒太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韩兆近乎怜爱地给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告诉他别急,很快就让他舒服。
荧屏上的数字快速向上攀升,攀升到四开头后终于减缓了下来。韩兆心满意足地抱着微微打着颤的黑发美人,往前迈出了一步。
然后就被人一拳撂倒了。
“我草!”
韩兆吐出一口血沫,反手挥了上去,结果被一脚踹在了肚子上。对方冷着一张穷凶极恶的脸,不把他打死不罢休一般将他拽起来,狠狠一拳干在了鼻骨上。
铺着地毯的走廊里响起了沉闷的打斗声,听得叫人心惊。林疏玉胃里难受得厉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另一个人转手接了过去,差点吐了对方一身。他捂住嘴推开对方,含糊地说了声多谢,却在与对方对视的刹那愣住了。
黑发白皮,身材挺拔,眉目深邃,神情阴沉。
他肯定在哪里见过。
记忆的片段在破碎后重组,给林疏玉本就混乱的意识雪上加霜。他扶着墙,脑子一抽,开始口不择言:“我好像……”
梦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