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说,咱俩下次要不换个地方吧,我感觉你那朋友老瞪我。”贺子阳有些头疼,“第一次糟蹋了她的咖啡是我不对,但我也不懂啊。要不我去和她道个歉,你觉得有戏吗?”
“我觉得没戏。”孟尧一手撑着下巴,瞟了吧台一眼,“她就那样,不是针对你,你当没看见就是了。”
店主见二人都望过来,脸色更难看了,转身进了后厨。贺子阳更觉尴尬,孟尧倒是笑得越发开心。
照例把孟尧送到地铁站,贺子阳还不太想回家,空荡荡一个人,没什么意思。随意溜达了两圈,正好旁边就是电影院,他干脆走了进去,买了一张最近的电影票,一个人抱着爆米花进场了。
爆米花没吃两口,他就后悔了。俩主角开局没五分钟就亲上了,这往下不洒点泼天狗血还怎么演啊?贺子阳百无聊赖,低头开始玩游戏。玩了几把,觉着脖子有点酸,便又抬头看向屏幕。
嚯!贺子阳默默感叹了一句,动作够快啊,两把游戏的功夫,男女主已经躺一张床上了。女主围着被子靠在床头,男主半裸着身子坐在床边说:“对不起苗苗,我昨天晚上喝多了。”
“所以呢?昨天喝多了,那上次你亲我的时候可没喝多吧?”
“那不是玩游戏嘛!昨天晚上是我晕头了,但我一直都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
贺子阳如遭重击,这才意识到自己那天早上慌不择言,对林唐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
“就一渣男!女主看上他哪儿了呀,敢做不敢当,话倒是说得好听。”前排两个女孩小声吐槽着,贺子阳只觉得一句句都是冲他来的。
心神恍惚地走出电影院,贺子阳抱着吃剩的半桶爆米花坐在树下的长椅上,看着路上形形色色的人群,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回忆着在他三十年人生中来来往往的人,又想起林唐。
的确不一样,林唐带给他的感觉太新鲜了。和女孩儿交往,他或多或少有些拘着,怕冒犯了人家也怕耽误人家。而林唐对他而言,就像劳累了一天后的热水澡,总能让他松弛且适意。他和朋友哥们儿在一起也很放松,但那又不一样,他对林唐总是有着一种莫名的怜惜,像看见流浪的小猫,想揣进兜里、护在怀里。
虽然不想承认,林唐于他而言,似乎确实是不一样的。
“哥哥你好。”贺子阳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扎着揪揪的小女孩,正有些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怎么啦?小妹妹。”女孩眨巴眨巴眼,有点不好意思,“我,我可以和你换这个爆米花桶吗?”
他低头看了眼所剩无几的爆米花,有些为难,“这个没有多少了,而且冷掉了,哥哥给你买新的好不好?”
“不是的!”小女孩涨红着脸解释:“我不是想吃,我是想要这个桶,是皮卡丘限定的!而且我可以和你换。”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很大的棒棒糖,“这个特别大,肯定很好吃。我、我还有别的,你可以挑。”
“这么喜欢皮卡丘嘛?”贺子阳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小女孩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这个是限定哦!我已经集齐三个了,就差这个了,但是明天电影院活动就结束了,等不到下一次爸爸带我看电影了。”
“那就给你吧。”贺子阳把桶塞进她怀里,“现在集齐啦!”
“谢谢你大哥哥!”小姑娘激动地蹦了两下,又把糖一把塞进他手里,转身连蹦带跳地跑了。
看着手里的糖,贺子阳自嘲地笑笑,他一个快三十的大男人还不如个小姑娘,连自己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回到家,贺子阳也懒得弄晚饭,拆了包饼干就着水吃了两块,只觉得嘴里发涩,干脆扔了饼干,躺在沙发上发着呆。手机突然响了。
贺子阳掏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上熟悉的名字,不禁愣了两秒,才有些忐忑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您好,请问是林老师的朋友吗?”“我是,林唐呢?”听着电话那头嘈杂的背景声,贺子阳隐隐又些焦躁。
“啊,是这样的,今儿我们学校聚餐,林老师喝大了,这会儿趴那睡着呢。我们也不知道他家地址,一翻他通讯录,您这是第一个,而且…嗯,还挺显眼的,这不就给您打来了嘛!不知道您方不方便来接他回去?”
“行,麻烦您给发个地址,我马上来。”贺子阳一边说着,一边往楼下跑。
推开包厢门,贺子阳一眼就看见林唐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包厢里其他人都走得光了,只剩下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大马金刀地半靠在椅背上,叼着根烟看着他。
“是您给我打的电话吧?今天真是麻烦您了。”虽然这个男人探究的眼神让他有点不舒服,但贺子阳还是笑着道了谢。
“嗨,多大点儿事儿啊。”男人摆摆手,“行了,把人弄回去吧,今儿真喝不少,我还头一回看他这样,估计是心里不痛快。”
一听这话,贺子阳心里有点堵得慌,脸色也难看起来。一旁的男人看见他的表情,撸了把自己脑后的小揪,笑得意味深长。
贺子阳小心地把人背上出租车,身上已经覆了一层薄汗。林唐躺在他怀里,脸颊罕见地浮着一抹绯色,更衬地五官秾丽逼人。
贺子阳摩挲着怀里人泛红的眼角,想起自己第一次见他时的印象漂亮,一个对于男性有些冒犯,但异常适合林唐的词。
轻轻按了按他微蹙的眉头,贺子阳不由得想起包厢里那人说的话。为什么难过?是…因为我吗?
下了车,贺子阳一手扶着林唐,一手从他兜里掏钥匙。林唐站不住,整个儿往他身上赖。林唐虽然看着瘦,但个子在那,他一手扶着确实吃力。一边摸索着往门眼儿里捅钥匙,一边防止人往地上摔,累得他一头汗。
好容易开开门,想把人往里扶,贺子阳却在门框那绊了下,二人失去重心,砰地倒在了地上。
倒下时,贺子阳下意识地自己垫在下面,把人护在怀里。好在林唐家里全铺着地毯,倒也没摔重。但这一摔好像把林唐震醒了。贺子阳只见怀里的人动作迟缓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又将头埋进他胸前,小声地叫了一句“小阳哥哥。”
作者有话说:
小林老师:老婆要跑了,赶紧脱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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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过这个女人,只是那时的她脸上已没有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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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四个字如平地惊雷,震得贺子阳浑身发麻。
从小到大,他妈心情好的时候叫他阳阳,生气了就是贺子阳,哥们朋友不是叫他子阳就是叫他阳哥,没有人会叫他小阳哥哥,除了……那个爱穿公主裙的小姑娘。
贺子阳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刚因为考试不及格被他妈暴揍一顿,吸着鼻涕捂着屁股,打算去他姥爷家告状。刚转过一个胡同口,就发现钱婶儿家门前那一溜排的腌菜缸子不见了,不禁停下脚步,又往里张望了两眼。这一张望,就望见了一个穿蓬蓬裙的小女孩坐在院子的角落里,面无表情,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莫名退了一步,心想这小妹妹怎么一声不吭,怪吓人的。贺子阳也不服输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发现人家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得败下阵来,“你是钱小胖家亲戚吗?”
小女孩仿佛没听见。
“我问你你是钱小胖亲戚吗你叫什么名字呀”贺子阳以为她耳朵不好使,便拖着个嗓子又问了一遍。那小女孩还是一动不动,黑漆漆一双大眼睛盯着他,饶是贺子阳这种天生缺根筋的也被看得有点发毛,挠挠脸,想想还是走了。
又过了十来天,听见他爸妈聊钱婶搬家的事儿,贺子阳突然想起来那天的小女孩。“我看见了!”他迫不及待地插话。“看见啥了你就喊?”贺母擀着饺子皮,瞟了他一眼。“我看见钱婶儿家新搬来的那家人了,他家院儿里坐着个小姑娘,和洋娃娃似的。”
“是嘛!不过那天搬过来的时候,我也看见那家的男的了,嚯,长得可体面。”“一天到晚闲的,你管人家长得体不体面呢?”贺爸哼了一声。“我闲的?这家里的衣服你洗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