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倘使玉儿没有那道蛇鳞,是个完完好好的男儿,我们还能有如今金贵安生的日子过吗?”

“我这几年算是想通了,即使玉儿恣肆骄横,万岁也纵他喜他,后宫妃嫔的腌臜手段没使在我身,不过是因在他们眼里,玉儿是女儿身,争不得九五之位,掀不起风浪。”

“你休要再诋毁玉儿,管不住嘴就别在灵犀宫污我的耳。”林婉柔拧着眉瞥过脑袋,驱赶蝇虫似的,面色冷硬地摆手挥道。

王嬷嬷的面色灰白地张张嘴。

没人拨弄的蜡烛仍在燃烧,火苗却越燃越小,屋里的光亮像被藏在犄角旮旯的手指剥落似的,一层一层地昏暗下去。

没人察觉到隔间隐藏着一个人。

他沉默地,不动声色地察看着面前的争执,蛰伏猎食的毒蛇蓄势待发似的镇静。

他暗暗地观察着,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故意重重地推门,发出碰的声响,做出刚入门的假象。

林婉柔果然手忙脚乱地拿起皮革继续缝制,王嬷嬷也慌张地看向门口。

“母妃,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压得低沉,却又纤细绵软得像一尾扯不断的芦丝,细细、密密地紧缠着人的心尖的软肉,再狠辣地搅碎。

他削肩细腰,身着蜜合色的薄纱裙,身量比寻常女子要高,脑后只挽了个简单的少女髻。

面如敷粉,唇似施朱。两弯柳叶吊梢眉不描而翠,一双丹凤三角眼不点而黑。

眼黑尖细,似竖状的兽瞳,凑近才隐隐窥得绿光粼粼。

他长得不似林婉柔,却也不似皇帝,甚而和众皇子没一个肖似,倘使不是皇帝子嗣寡寡,宫里仅他一个公主,总该叫人发现端倪。

他是兀自的妩媚,他似春水荡漾,却丝毫没有女子的娇柔,反倒一派凶艳之相。

叫人一眼就怕他的艳美,又忍不住滋生些旖旎晦涩的心思。

色如牡丹,杀尽百花颜色。

他就是玉河公主,长公主钟玉河。

第三章觉察

钟玉河镇定如斯,并非是因他的心性坚忍,而是因为这些话,他并不是第一次听见。

他儿时便已无意间听闻过两三回,只是那时尚还年幼无知,并不解其中之意,然随着年岁渐长,他已通人事。

钟玉河觉察到他是男子,是在十四岁。

寻常女子比他还要再小点的时候,就会请人事嬷嬷教导房事。

然钟玉河年已十四,林婉柔却迟迟不肯给他找人事嬷嬷,也甚是避讳在他跟前提及男女情爱,自个儿不提,也不许宫人提。

有个宫女不懂规矩,给钟玉河看坊间才子佳人的话本逗趣,被林婉柔发现后当日就被拖出去杖毙了。

林婉柔长时间的有意隐瞒,导致钟玉河那个夜晚之前一直不曾察觉到自己的身子与女子有异。

那夜,他趁着月色朗朗,钻进御花园的假山堆里,寻找白天弄丢的鼠毛小球,却无意间撞破了侍卫与宫女的偷情,肉体缠绵,风光旖旎。

钟玉河不知道他们是在做什么,听着两人似是欢愉似是痛苦的声音,脸颊不知为何蒸腾起一股热气,他伸出冰凉的双手捂住脸,想让这灼热得有些烫人的温度赶紧降下来。

两人的声音甜腻腻的,携着夜里的风钻进钟玉河通红的耳朵里,他心慌意乱地瞥见两人磨蹭的下身,霎时好似一盆凉水毫无预兆地自他头顶倾泻而下。

他只觉得彻骨的寒意从头到脚沿着他的周身的骨骼蜿蜒攀爬。

母亲和嬷嬷说的男儿身,竟是

钟玉河魂不守舍地逃回灵犀宫,适逢他房里的宫婢在给他铺床,瞧见他回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事迎了上来,“公主,您怎么才回来呀?”

“您要是再晚点回就该下雨了,奴婢瞧着外面的天色有些怕人呢。”

“奴婢趁着白天日头好给您晒了被子,盖着好松软些。”

宫女絮絮叨叨地说着,钟玉河却是脸色阴翳地沉默着。

宫女小心翼翼地去窥钟玉河的脸色,却见他早间梳得整整齐齐的鬓发已凌乱地冒出几撮垂在耳边,头上别着的兰花簪也不知掉落到了何处,女子的粉饰有些淡化。

他抿着薄薄的红唇,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颚,瞧着竟莫辨雌雄。

宫女胆颤心惊地低头,不敢再瞧,可偏偏捎着凉意的指尖触上她的下巴,轻轻一挑她便跌入了钟玉河漆黑暗沉的眼底。

“脱衣服。”玉兰花似的稠稠的、甜甜的气味徐徐喷在她的面颊。

宫女不敢置信耳中听到的命令,呆愣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直至钟玉河的指甲用力地陷进她下巴的软肉里,她才因疼痛回过神来。

一件件宫服剥落在地上,钟玉河手持着一柄蜡烛,细细地拨弄察看着宫女的下身,睫羽在他眼下投出班驳的黑影,将他眼底的暗潮汹涌都粉饰太平。

宫女瑟瑟地发着颤,烛火近得几近要灼伤她的皮肤,但她却不敢反抗分毫,只因钟玉河的举措委实诡异得可怕,她已在心底暗暗打算着如何找个适当的时机将此事禀告给林婉柔。

“皇姐”少年清脆而嘹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钟玉河握着烛柄的手微微一颤,浓稠滚烫的蜡油便滴落在他鹅脂般白腻的手腕处,迅速地凝成一片薄红,他紧锁着眉头厉声喝道:“太子来了,还不快滚!”

宫女如获大赦地捧起掉落在地上的衣物,也来不及穿戴整齐,堪堪掩住身子便慌乱地从侧门逃离了。

适时太子恰好进入屋内,只见钟玉河一人矗立着,手里头拿着个蜡烛,一大块儿蜡油都滴在了手腕处,红得刺眼。

他连忙上前夺过钟玉河手里的蜡烛,“啪”地一声放置在一旁的桌面上,又不由分说地执起钟玉河的手腕,低头对着那处连连哈气,直至蜡块的边缘软化下来,才捏起蜡块的一角,不忍直视地闭眼,颤动着睫毛,将那蜡块一把撕下。

美人皓腕凝霜雪,那块儿薄红倒像是梅花在钟玉河的肌肤上揉碎了,碾出红艳艳的汁儿来一般,勾的人口干舌燥。

太子对着那处薄红一愣,继而便努着嘴朝着那处吹凉气,想要舒缓钟玉河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