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玉河有些呆滞地回过头,只见钟鼓旗面色冷硬、眉头紧锁地站在不远处,仍维持着拉弓的姿势,手臂因过于用力而微微发着颤。
钟玉河瞪大了眼睛,颤巍巍地伸手去碰那条死透了的翠蛇,有黏稠乌黑的血湿哒哒地滴在他的手里。
他心悸而胆寒
一条普普通通的翠蛇尚且逃不过被杀的命,他这个披着人皮招摇的蛇又会是什么下场呢
“没事吧!”钟鼓旗慌忙快步跑到钟玉河身边,强硬地一把拉过他的手细细察看着,“没被咬到吧?”
钟玉河沉默着摇摇头,将手抽了回来。
钟鼓旗也突然意识到,纵然这是他的姐姐,也是个女子,这样乱摸她的手,未免是有些不妥。
他有些不自在地掩着嘴咳了两声,僵硬地将手别在背后,耳边迅速腾起一片薄红。
“你离那绿皮畜生这么近作什么?”
钟玉河的身子猛地一僵,手上乌黑的蛇血和绿色的稠液混在一起,黏糊糊地直往下滴。
他扒了这层皮,在旁人眼里也不过是个畜生吧。
届时他们要杀要剐,也不过是宰条蛇这么容易。
见钟玉河脸色难看地不回话,钟鼓旗还以为他是被吓坏了,暗道:她再凶再狠也不过只在宫里兴风作浪,到底是被娇养的女娥,遇到这些个毒蛇猛兽,总该是怕的。
“你你别怕,赶紧把手里绿色的脏东西擦了就没事了。”钟鼓旗撕下一块衣角递给钟玉河。
“要是我刚才没看错的话,应该是蛇生叶的汁,你怎么染上那玩意儿的?”
“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人闻着顶多觉得头晕脑胀,搁蛇那儿就是烈性的春药,蛇碰上一点儿都会发情得厉害,怨不得那绿皮畜生可劲儿往你手里头钻”
钟玉河愣愣地接过那方衣角,难以置信地盯着手心的黏液
他刚才还吃了
第十二章走失
钟玉河面色发青地干呕了几声,还没来得及把刚吞下去的黏液吐出来,就听闷雷劈空的惊响,天上像猛地被掘了一个大口子似的,霎时大雨倾盆。
“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被蛇咬了?”钟鼓旗慌忙凑过去,扒着钟玉河的领口袖子就要察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口。
钟玉河躲闪着推开他,“没事,只是突然有点犯恶心。”
他们俩靠得很近,钟玉河说话间就有徐徐的香气喷在钟鼓旗的脸上,捎着山林里清新的草木味儿。
钟鼓旗的眼睛不自觉地看向钟玉河的嘴唇,薄薄的两瓣,红得像是三月里灼灼的桃花。
钟鼓旗仿佛被什么蛊惑似的伸手摩挲着那一抹殷红,滴在钟玉河唇上的雨珠都被他温热的指腹揉开蒸发。
“啪!”
钟玉河怒不可遏的一巴掌扇上钟鼓旗的脸,咬牙切齿地喝道:“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
钟鼓旗的头都被钟玉河打偏在一侧,他低头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指尖,脑子里想的竟然是:她凶得跟个母老虎似的,怎么嘴会这么软呢?
天上又是一个霹雳,雨下得更大了。
钟玉河全身上下都叫雨淋得湿透了,他怒目切齿地牵起缰绳,只想赶快回去,全然不想理会钟鼓旗那个傻样。
可偏偏钟鼓旗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叫他无法再行半步。
钟玉河恶狠狠地瞪着钟鼓旗,恨不得再给他一耳光,叫他好生清醒清醒。
钟鼓旗的脸颊还在火辣辣地疼,他慌忙撒开拉着钟玉河的手,“你你还是别骑马”
“你到底什么毛病,不骑马我腿儿着回去吗?”钟玉河不耐烦地紧锁眉头。
“走了半天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猎物的影儿都见不着,你就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吗?”钟鼓旗脱下外衫,举着遮在钟玉河的头顶,叫漫天的雨再也淋不到他一点儿。
钟玉河瞳孔猛地一缩,不自觉地松开了缰绳,跟着钟鼓旗的脚步向前走去。
“这个山头压根就没划在围猎场的范围里,土质这么松,哪里长得出什么密树旺草来,没有吃草的畜牲,吃肉的畜牲上哪儿打牙祭去?也就些蛇虫鼠蚁乐意在这儿安窝。”
“走得离围猎范围偏了十万八千里,你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
“既然没有围猎的经验,就好好跟着别人,瞎逞什么能,就是没了太子护着你,你不好找别人吗?”
“太子有什么好,你走失了以后找到你的是他吗?”
“要不是我一路追着”钟鼓旗瞥见提到“太子”后钟玉河蓦地暗沉下来的脸色,连忙换了个话头,“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当务之急是先找个山洞避避雨。”
“这个山头的土质压根禁不住风吹雨打,到时候泥土松动,那些个树和石头能倒下一大片,埋死个人就是一瞬的事。”
“不让你骑马是为你好,短时间内你就算马鞭挥到天上去也不可能赶回围猎场,要是马蹄子陷进土里,你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钟玉河在宫里养尊处优惯了,小伤都没受过几回,乍听什么死不死的就悬在自个儿头上,慌得拽紧了钟鼓旗的胳膊,“那那我们”
“你别怕,找到山洞就没事了,再说了,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你怕个什么劲儿。”
两人冒着暴雨行进了几里,才在林子的深处找到一个山洞,钟玉河松开钟鼓旗的胳膊就要往里面跑,却被钟鼓旗一把拉住。
“走在我后面,难保山洞里不会有什么野兽,要是有动静你就马上逃,听到没有?”
钟玉河点点头,拉着钟鼓旗的衣袖,躲在他背后跟着进了山洞。
山洞里的光很是昏暗,只能模模糊糊看个大概,钟鼓旗来回扫了好几遍才确定里面没有什么野兽蜗居着。
“没东西,我们可以暂时待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