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郎君打开名帖看了一眼就要扔,在他身边的一个青衣男子便提醒道:“世子,这是计相家的,也是连参政的亲家。”

这被叫做世子的才冷静下来,估摸这二人他尚且惹不起,便将名帖扔回给护卫,“算了,爷宽宏大量,饶了你这一回。”

灵雨跟阿鱼虽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却认出了那青衣男子,正是之前去过杜家的沈忱。

阿鱼念道,“这沈家母子之前灰溜溜地离开,我就猜想太太或是祖母总有一人厌弃了他们,先前我跟雁影去闲逛,就见诸多人围着那绯衣男子,不料竟有他。这沈忱那时侯看着是个正经的,如今怎么跟这种纨绔子弟混作一处了?”

灵雨摇头,“应当是同窗吧。”

却在她们说话之际,沈忱也看了过来,随他视线一道过来的还有那为首之人,正是安平郡王的世子,名唤赵越,看着不过二十五六。

阿鱼见他看了过来便拉着姐姐跟李霄往一旁丛木后躲去,赵越只见了帷帽的薄纱飘过,沈忱又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便见他脸上冒出了玩味的笑容。

一旁赵越的下人已经散开,杜家两个护卫便牵了车马走向阿鱼这边过来,众护卫便簇拥着她们上了马车。

谁知马车刚行了不到一里路,便有几人打马过来,撞倒了杜家几个护卫,却不见停下,只激起一路飞尘。

不待阿鱼掀帘看就听外边护卫回禀道:“回姑娘,是先前那些人。”

灵雨回道:“知道了,可是有人被撞到了?”“是有几个。”

她想想就道:“便在此处稍作休整,你看看他们伤在何处,可要送去医馆?”

就有几个护卫去检查摔倒之人的伤口,车中又递出两包碎银子,叫朝雨跟雁影分给护卫们。

好在只是轻微磕碰,灵雨又叫几个护卫背上摔倒的几人,“这一路回去甚远,辛苦诸位了,等到了城中你们几个便跟朝雨去医馆,现在看着是无碍,但是若是真伤了筋骨往后便麻烦了,一应药材不必俭省,朝雨会带了银子去的。”

这些护卫都是卖力气的,听了这番话更是感激,就连赶车的马夫,因为方才也分了银子赶车十分卖力,不过几盏茶就进了城。

等路上遇到医馆,朝雨领了银子带那几个护卫进去,阿鱼又交代道:“若是大夫说需要静养不能搬动,便留在医馆之中,若是医馆中无人照顾,朝雨便不用回去,等你们伤好了再一起回去,府里面月例也会照发的,你们不必担心。”

被背着的几个护卫便露出笑来,路旁有百姓见此一幕问道:“这是哪家?怎么这样仁厚。”

朝雨对她笑笑,“这几个护卫是因为护主被伤了,值得家中主子看重的。”却不答家主何人。

问话的是个老者,听了便觉这家人更是仁厚,又看朝雨穿戴得似个富贵人家的姑娘,笑道:“真是仁厚的好人家。”

这医馆外面还有不少路人,竟叫好事者进去医馆跟护卫套了话,晓得了是先前参了许贵妃的杜老爷家,又称赞起他家风清正,家中女眷皆有赤子之心。

第 38 章(捉虫) [VIP]

东京之繁盛果非吴县能比, 不过是做客,竟是要专门请人来做了衣裳。

阿鱼姐妹三个在昉砚斋中挑选衣料,杜杙左右翻看,跟连氏道:“太太, 我真是不爱这些样式的, 您瞧这料子把灯球、竞渡、艾虎、云月这些都放了上去, 还有这个, 一丈来长就织了桃、杏、荷花、菊花、梅花, 像是要凑个一年景, 真是没个意境,做了衣裳实在花哨得很。”

连氏也不喜欢, 摸着几款布料道:“咱们家今年的夏季衣裳还没做,本想从库房拿了原先屯的, 杜家布庄上的布料来做,又怕东京时兴的样式不一样。且是去人家做客的,我一把年纪了倒是无所谓,就是你们花一样的年纪,姑娘家见了难免攀比衣裳首饰,那日金明池大会头一次带你们出去, 跟其他人家的姑娘一比才知让你们打扮得太素净了,今日才叫库房去找了东京几家布庄送些布料来,都说是京中时兴的,我这见了也觉得不好。”

阿鱼想起之前金明池大会,笑道:“太太, 这衣裳首饰时兴不如新鲜, 之前金明池大会, 我见到诸多女子穿着的衣裳花样都相似, 头上首饰也是,多是冠子,还有将插梳缀了满头的,反而不如其中几个荆钗布衣的女孩儿好看。”

连氏便点点头,又听灵雨道:“不如还是用我们从吴县带来的布料做衣裳,首饰也不用新打那些钗环珠宝,原先我们几个做了许多绢花,都是小朵的,我看东京人戴花爱戴那些富贵大枝的,我们拿了绢花点缀发间,才显得新鲜。”

“不止新鲜。”阿鱼走到灵雨身边,对连氏道:“太太,如今义父在东京官声正好,家中女眷若是穿戴得富贵了,岂不是叫别人说闲话。”

连氏也考虑到了这一点,道:“家中用度已是不凡,不过皆是族中做生意挣来的,你父亲的俸禄说来也不算少,断没有叫你们节衣缩食的道理。但五丫头说得对,你义父先前既然已经参了许贵妃娘家奢靡,我们便不可做出豪奢之态。”

连氏便唤来捡香,叫她喊来库房的将布料都送回去,再去库房那边拿了以前的布料来,等候之际连氏便笑道:“叫你们几个说起打扮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杜杙坐到她跟前,“太太这话想差了,我想到的还不止打扮呢,您瞧三姐姐和五妹妹,她两个就是披块麻布我也觉得好看,更别说咱们家布庄上那些纹样了,我看到时争相模仿的定是有不少人,太太便可将布庄开到东京来了。 ”

连氏噗哧笑了出来,“你这鬼机灵。”

阿鱼跟灵雨也跟着笑出来,阿鱼道:“我看四姐姐才是最动人的那一个,往后太太开了布庄要卖什么新样子,就叫四姐姐先做了衣裳组个诗会,保准一扫而空。”

一时间堂中俱是欢笑之声,等到库房送了布料过来,几人各自挑了花样,叫裁缝记了衣裳款式,连氏又让库房的跟裁缝去了家中其他几个院子。

过了几日就是参知政事严涞家中长孙娶亲的喜宴,杜家东西二府一同出发,杜家四个姑娘自然坐了同一乘马车。

车上杜昔昭看着三人的妆扮笑道:“叔母那日遣人来东府送了布料,我娘便说三个姐姐只怕都要用了这素净雅致的料子,也给我做了两件褙子,只是我找不到裙子来配,又觉得先做的衣裳好看才不肯穿,今天看了姐姐们的衣裳发式,才知道还是叔母的眼光好。”

她此时穿了件茜色小衫,外罩月白褙子,褙子又用锦缎做了眉子,衣摆做了绯色掐牙,也是十分精巧可爱的,阿鱼便道:“你这一身才打眼,人群中一眼望去便最先看见你。”

杜昔昭听了便十分欢喜,高兴地跟他们说起东京最时兴的布料纹样。“马家布庄还新送了一批布料来,纹样精巧得很,送了个衣裳样式来,竟将珍珠一颗一颗都缝在了裙摆了,我本也想做一条,娘说穿上未免厚重,才没有做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便到了严涞宅外,见了车马来便有人上来牵马请安,下了马车就有人迎上来,应是严家子弟,拱手请了杜昌生跟杜贺生进门,又有一妇人上前来将杜家女眷们带进门去,这妇人还是头次见到连氏,便道:“这位夫人便是杜夫人吧!”

马氏先笑出声,连带众人都笑起来,这妇人,正是严涞长子之妻严大太太,连忙告罪,“头次见得,原是小杜夫人。”

连氏见她是个和善样貌,笑着应道:“不打紧的。”

严大太太才笑着将她们迎到宴客之所,一路笑道:“咱们两家才是有缘分的,我家公爹同你们家老太爷曾是同科进士,如今连参政又与我公爹共同辅助相公,我看咱们两家还是要多往来才是。”

连氏也道:“早先便该来拜访的,只是怕冒昧了,如今得了您这句话,往后您就是不请我我也是要来的。”

这话叫严大太太笑得更开怀,又看到杜家几个孩子,道:“计相家这一个我是认识的,最是机灵可爱,这三个仙子一般的,就是小杜大人家三位姑娘吧!”

三个姑娘便各自向她行了一礼,叫她更为满意,竟想就此结了亲家,心中又想到先前金明池大会公爹回家说的话,便知这三个此前还不好挑选,待事毕,总有两个剩下的。

想着她便向马氏道:“真不知道你们家怎么这般叫人羡慕,一门三进士便罢了,还听说姑娘们个个都是能写诗作画的,颇有林下之风,真不知如何养的。”

马氏便将鹿鸣院说来,叫严大太太听了讶然,“难怪如此。”

说话间就到了宴客厅中,已有许多女眷,阿鱼便听身边杜昔昭嘟囔了一声,只是未听清,便附耳问道:“六妹妹说什么?”

杜昔昭小声道:“早知道就不穿这身衣裳了,这里竟有三四个同我穿了一样布料颜色的。”

阿鱼闻言向厅中扫了几眼,果真见着几人,虽衣衫样式不同,但是料子颜色确实打眼,正要安慰几句便见严大太太要介绍连氏给众人,便急忙跟上。

厅中人见到杜家几个姑娘进来都眼前一亮,都是好相貌,一个清冷出尘,一个明媚艳丽,一个月容可亲,还有一个是常见过的,也是玲珑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