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了几声觉着不对,悄悄抬起头,只见林锦楼怒意炽狂,血灌瞳仁,整个人如同森罗夜叉。林东绫大惊失色,唬得骨软筋酥,不自觉的往后挪了挪,嘴里还小声哭着。
林锦楼的怒意再压不住,一口恶气直堵在嗓子眼儿,上前一步便扯住林东绫的衣襟,将她整个人扯了起来,林东绫吓坏了,忍不住尖叫挣扎道:“大哥,你要做什么,你快放手!快放手!”话音未落,林锦楼一记耳光便抽了过来,打得她两耳轰鸣,不辨东西,鲜血顺着鼻管双双齐下。
众人目瞪口歪,林老太太大声道:“大哥儿快住手!”王氏已从位子站起来上扑了过去,一把抱住林锦楼的胳膊,怒道:“楼哥儿,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是做什么呀!绫姐儿年纪小,她做了什么错事你好好教她,你打她作甚!你快松手!快松手!”又去看林东绫,只见那细致的脸蛋上已高高肿起巴掌印,血滴滴答答流下来,衣服上已沾染了一片,不由大哭道:“我的儿!你怎样了!你快说句话儿呀!”又怒道:“老太爷还在呢!你这是干什么!你快松手,否则别怪我这当婶子的不客气,此事你得给我个说法!”
秦氏赶紧上前,打了林锦楼两记,斥道:“你发疯了罢!还不快松手!”
林锦楼哼哼冷笑,大喝道:“我发疯?是我这三妹妹发了疯!不知廉耻的*畜生,跟我手底下的吃里扒外的奴才勾搭成奸,传了痘疹进府,算计家里人险遭毒手……如今还跳着脚要嫁你那心心念念的情郎,好得紧,好得紧,不是说情深意重么?我今日便打死你,再去弄死他,哥哥我成全你们当一对儿亡命鸳鸯!”口中说着,手里已抽了七八记,“啪啪”作响,林锦楼的力道岂是常人所能承受,更何况林东绫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这几记直将她口中牙齿打掉,脸上犹如开了杂货铺,连哭都哭不出声。
王氏对林锦楼又踢又打,发钗松动,跪到老太爷跟前求道:“老太爷您还不管管他!儿媳求您了!求您了!”林锦楼全然不理,冷笑道:“我绑了两个丫鬟,二婶不信便亲自去问问,再来说她干得这勾当可饶不可饶!难道让她这丧伦败行的东西将全家都害了才肯罢休么!”
林锦亭含着泪跪在地上道:“哥哥住手罢,长辈们都在,何至于闹成这般田地……”
林老太爷脸色发白,站了起来,用力用拐杖敲了敲地,喝道:“混账!都给我住手!成什么体统!”
林锦楼随手将林东绫随手扔在地上,王氏悲鸣一声便扑了上去,用帕子擦着林东绫脸上的血迹,见林东绫目光恍惚,已傻了过去,不由搂着哭道:“我的儿!你受苦了!”一叠声命人去请大夫,一面哭一面恶狠狠的去瞪林锦楼。
林锦楼心中冷笑,出去命人将疏桐带进来,在门口对疏桐低声道:“你方才在客栈里如何说的,待会儿便如何说,爷保你一条命,敢有一字不对……”疏桐神色惶恐,忙不迭点头道:“不敢,不敢。”
当下,疏桐跪在地上便将三圣殿之事重新讲了一回。林东绣浑身颤抖,手脚冰凉,死死低着头,忽听林昭祥问道:“四丫头,她讲的可是实情?”
林东绣腿下一软,“噗通”滑落在地,颤着声道:“是……是实情……”
林老太太“嘤”一声便晕了过去。
秦氏听得目瞪口呆,暗道:“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此事老太爷亲自主持,我赶紧出去躲嫌。”见林老太太晕了,正是个时机,连忙上去服侍,同两个丫鬟将林老太太搭了下去。
王氏心里一沉,可她到底爱女心切,愤然道:“说谎!说谎!绫姐儿是最善良痴心的孩子,怎会做出这样的事!”看着林东绫惨不忍睹模样,愈发心疼上来,哭道:“都是她们黑了心肝来陷害绫姐儿,况绫姐儿再有什么不对也该是老太爷、老太太教,底下还有他爹和我,怎就轮上个小辈儿来教训她,还把她打得……我的儿哇,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着了……”
林锦楼对王氏的哭声置若罔闻,看着祖父惨白的脸,道:“杜宾应是与外人联手,此人十有*是卢韶堂,那小子穷疯了,前阵子还倒卖军需之物,这次想劫持府中女眷,借机勒索,只怕银子到手,家里人都有去无回了。只是如今杜宾和画眉俱已开溜……”
话音未落,林东绫却忽然坐了起来,满脸不知是血是泪,口中含混不清却声嘶力竭道:“胡说!杜郎才不会这样做!你们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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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不会有怀孕带球那么狗血老套的梗,绝对不会有!这文还是愿意尝试点新鲜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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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 惩戒(上)含倾陈love和氏璧加更
王氏大惊,上前去捂林东绫的嘴,泪流满面呵斥道:“你迷瞪了,浑说的什么话!你个傻丫头,娘知道你方才是糊涂了……”
林东绫一把拨开王氏的手,大喊道:“他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他,他喜欢我,可咱们家门第太高,他怕高攀不上,便要同我分开……是我!是我死缠着他,要他想办法,他才说要旁人扮成大盗把我劫走一夜,然后他再救下我,把我送回府,为得就是能我为妻,就跟《西厢记》里唱得一样……他是好人,待我极衷情的……”说着哽咽着哭了起来。”
林昭祥面色铁青,闭上了眼,半晌长长出了一口气。
王氏傻了眼,她本就没有口齿,如今更着了慌,踉踉跄跄爬到林昭祥脚下,不断磕头,泪流满面哭道:“老太爷,绫姐儿是一时年少糊涂……她是个实心眼的孩子,被歹人骗了,求您,求您饶了她,饶过她这一遭罢!”
林锦亭亦跪下来,含着泪道:“妹妹是猪油蒙了心,求祖父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饶过她这一回。方才大哥也狠狠打了她,她也知错了。”说完便用乞求的朝林锦楼望了过去。
林锦楼眉头微挑,倘若此时香兰囫囵着回来,他手底下那十几个弟兄没死,他也会替林东绫求情,但此时只做看不见,对林昭祥道:“杜宾一伙杀了我十几个弟兄。却未曾料到我那小妾香兰竟带着母亲她们从屋中逃出去,又舍生取义到钟楼撞钟,召来附近的侍卫,他应是在逃跑中撞见了劫持二婶的人,见追兵已到,索性扮了忠臣。只是他知道此事迟早败露。便逃之夭夭了……”
一语未了。却听门口有人道:“哟!这是怎么回事,不年不节的怎么都跪着磕上头了。”林长敏一行说,一行醉醺醺的走了进来。他生得中等身高,体态微胖,生得一张圆脸,面色黝黑,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缂丝弹墨直缀。腰系同色腰带,不见奢华。他本在外头同同僚喝花酒,正在得意处,家里却打发人要他归家。刚到家门口便被管家拦下,顾不得换衣裳梳洗,便径自到了老太爷院里。
林长敏低头瞧见林东绫半坐在地上,头发蓬乱。脸上青紫一片。笔端一片血迹,嘴唇都高高肿起,实为惨不忍睹,不由大吃一惊,浑身的酒气都醒了一半,跳起来道:“我的儿!你如何成了这幅模样!谁欺负了你。我去将他碎尸万段!”
林东绫正委屈着,听了这话咧嘴就要哭。
林昭祥冷声道:“养子不教父之过。你来,给我跪下!”
林东绫立刻憋住不敢再哭了。林长敏素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看了看满面泪痕的王氏和盛怒中的父亲,心知八成是林东绫闯了祸,暗恨这女儿不老实,脸上却挂着笑,一行跪一行道:“父亲别动怒,年根底下再着急上火,万一再伤了身子,倒是我们做儿孙的不是了。”又看了看林东绫道,“是不是绫儿这孩子又淘气,给父亲添了堵心?”
林锦楼微微挑眉,他这二叔旁的不行,倒生了一张极为能说会道的巧嘴。
林昭祥长叹一声,缓缓道:“她可不止是‘淘气’二字便能轻轻揭过的。”便再说不下去,又长叹一声,慢慢合了眼,狠命的喘了两口气。
林长敏转了转眼珠儿,瞅见雪盏撩开帘子过来奉茶,便连忙站起身过去,将那茶接过来,挥手让雪盏去了,打开盖子瞧了瞧茶的颜色,小心翼翼的奉了上去,满面堆着笑,和煦道:“爹,这是安心凝神的人参茶,爹先喝一口润润喉……”
林昭祥猛睁开眼,一把将那茗碗从林长敏手里夺来扔在地上摔了,一面指着林东绫厉声道:“闺阁里的姑娘,不知检点,竟跟护卫有了私情,可谓淫奔不才;听人蒙骗把痘疹传到府中,至父母亲人性命于不顾,害了七八条人命,可谓用心歹毒;将她母亲伯娘妹妹诓到寺庙,险些害她们命丧黄泉,随行十几个侍卫没了性命,可谓不孝不仁。家门不幸,才养出你这样的逆女畜生,林家几乎要断送在你的手里!”
声声如刀,每一句都足够让林东绫自裁了断,她登时愣住了,她本以为是杜宾夜袭寺院是为了与她的好事,却不曾想到当中竟有这些内幕,她方才听了也怕,可转念想到一家人都平安回家,祖父也不会恼她什么,顶多同原来那般,打她板子,再禁足罚跪罢了,却不曾想,林昭祥竟动了雷霆之怒。
王氏忍不住哭了出来,用帕子拼命捂着嘴。
林长敏傻了眼,额上已冒了一层冷汗,一叠声道:“这怎么回事?怎么可能!是不是弄错了?”环顾四周,只见王氏和林锦亭一径儿磕头,林东绫如同霜打的茄子,心下便明白了,心里一沉,旋即又强笑道:“绫儿也是年纪小……她素日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如今是受了哄骗……再不就是有些误会?”
林昭祥面色灰白:“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误会?人证物证俱在。”
“那……那也不该把绫儿打成这幅模样,她已是将要订亲的人了,将来永昌侯……”
林昭祥勃然大怒,用力一拍桌子,扬声道:“永昌侯?你还有脸说永昌侯?堂堂千金小姐竟然如此下作,我的老脸都要丢尽了!还如何能把这样的残花败柳嫁给侯府?亲做不成,只怕将要结仇了!”
林长敏大惊,忙道:“这怎么行?过几日官媒就要来了,与永昌侯议亲已是板上钉钉的事……父亲,永昌侯位高权重,又得圣眷,若是同他结亲。好处十根手指都数不完,这门亲事太风光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楼儿,楼儿你最清楚永昌侯本事,你说二叔说得对也不对?”
林锦楼冷着脸。眼风都不曾给林长敏一下。一动也不动。
林长敏跪下来,摇着林昭祥的腿恳求道:“爹,绫儿纵有千般不是,可到底是我们林家子孙,她已犯了错,就更该让她将功补过,她。她还是个极伶俐的孩子,儿子好好教她就是了。”
林锦楼翘了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林昭祥闭着眼,脸已变成青紫色。林长敏一见不好,一咬牙,只磕头道:“儿子虽不知这事态的来龙去脉,却也知绫儿铸下大错。都是她一是吃了屎。受了坏人挑唆的。虽说我不知情,但也难辞其咎,可换句话说来,‘胳膊只折在袖子里’,绫儿一时糊涂,做了不肖之事。但到底是个不经事的孩儿,父亲是最圣明的。打也好罚也罢,都是绫儿应得的,父亲教训她便是让她长记性,又何必跟个小辈儿一般见识,如今这事已出,好在外人不知情,有道‘家丑不可外扬’,还要将此事继续捂着便是。绫儿到底是儿子的骨肉变的,眼见又要风风光光成亲,给林家再添一个得意的姑爷,少不得求爹爹费心费力操持,将她保下来。”说着又磕头不绝。
这一番表白真真儿让林锦楼刮目相看,没料到自己那游手好闲,只会吹嘘夸口的二叔竟练出这样一副人情练达的好口齿,入情入理不说,又让人听着宽心,话里话外竟还要将林东绫保下来。
王氏等仍在央告求情,听了这话,忙跟着磕头道:“是了,求父亲开恩,饶了她罢!”
林昭祥目光缓缓扫过众人,面无表情道:“家门不幸,出此逆女,是我持家不严之过,若不惩处,难正视听,日后林家必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