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千万小心,酒要少喝。”
“放心吧!”
花姜摩挲着手里的花灯,目送马匹渐行渐远。
……
此日,回柳城城主举办鹿鸣宴,款待新科举人。
花姜和赵璋作为本次乡试的头两名,自然被奉为座上宾客,两人在无数艳羡的目光中落座,座位就在城主大人下首。
中了举人,日后有能耐的了会试,便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大官;过不了会试的,也大有可能成为同僚。
如此不费吹灰之力的结交机会,任谁都是使尽浑身解数,恨不能与每一个人都搭上话。
这般比较之下,上座的花姜和赵璋就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众人便只见解元公津津有味地将手边的八宝鸭戳来戳去,亚元公神色恍惚地举着酒杯,时不时地偷瞄解元公一眼。
“咳,”城主老大人见局面似有尴尬,忙出来打圆场,怕了拍花姜的肩头,慈爱道:“花公子啊,趁着今日大家喝得尽兴!本官就代在场各位冒昧问一句,不知为何这些年头……我们从未见过花公子呢?”
老大人这话问的不无道理,不论哪个朝代,只要是读书人就总爱聚在一起。没事开个诗会、坐而论道,所以一般有些才气的青年才俊,十里八乡都很是有名。
但这个解元公,别说有名了,众人连见都从未曾见过。
花姜放下了筷子,斟酌着开口道:“不瞒诸位,家父过世多年,在下也一直在外游学,这也是到了乡试的年纪,才回来参加科举。”
她捏造的假身份是一个过世商贾的儿子,这样一说,也便圆了回来。
席间的人见这才华渊博的解元公说话温和、彬彬有礼,忙都举着酒杯轮番上前敬酒,想要混个脸熟。
几番下来,饶是花姜酒量再好都有些招架不住。忙转过头来和赵璋说话,意图忽略那些人。
“赵兄?”假做碰了一下酒杯,花姜见他神思不属,打趣道:“莫非赵兄兴奋地一夜未眠?”
赵璋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我同贤弟一样父亲过世得早,家里三个弟弟妹妹需要养活,能得举人之名,于我来说真是一件大喜了!”
初见之时,只因他言语有失、神情倨傲,对他也并无好感。几日相处下来,发现这赵璋也不过是有些读书人常有的刻板清高习气,论起品质,其实也是善良热情的很。
花姜有些感慨,刚想再与他多说两句,便听见一旁的城主老大人酣畅淋漓道:“哈哈哈,趁此良辰美景,我们不如请年少有为的解元公为大家赋诗一首,如何啊?”
花姜:“……”
……
终于熬到了宴席结束,两人一前一后步履不稳地往回走去。
花姜深吸了口凉凉的空气,好笑道:“想我先前还以为自己千杯不醉,居然差点就被灌倒在酒桌上了,回去还是得好好练练酒量啊!”
赵璋借着醉意,往她身边靠近了半步,摇头晃脑道:“贤、贤弟,你既游学归来,住客栈也不方便。为何不赶紧买个宅子好好安家?正巧我知晓一处……”
“我过两日便去京都了,”花姜笑着揶揄他,“赵兄好好看书,别瞎操心了。”
“过两日……”
“是啊,我在京都有要好的朋友。”
“这样……”
赵璋怔愣地盯着她,直到盯得花姜都有些不自在的时候,才道了告辞。
之后两日,赵璋日日登门,不是拉着她探讨四书五经,便是一起研究八股文。
花姜本就不爱这些古板的言论,忙在第三日带着青黛快马加鞭地逃往了京都,终于让赵璋扑了个空。
“呼”花姜赶着马车,长长地松了口气。
坐在一边啃着烤红薯的青黛,含糊不清道:“小姐啊,你走这么急,害得我都没吃饱!”
花姜斜睨了一眼青黛那张愈来愈圆的脸,嘴角抽搐道:“你早上已经吃了三笼包子了……”
“可是奴婢还没有喝粥呢!”青黛委委屈屈地继续啃,“只吃干粮,奴婢是不会饱的。小姐你不要欺负人家!”
“知道了……下回一定给你点一锅粥……”
第六十三章 故人叹风尘
回到京都,花姜没有急着回到云府,而是订了一家客栈,将行李都放了进去。
不,应当说从禁门出来后,她就再也没想过要再回云氏。
青黛将衣物都给细细摆好,看着自家忙前忙后的大小姐,噘着嘴疑惑道:“小姐啊,前几日奴婢坐在客栈大堂里嗑瓜子儿,就见得那些举人们啊经常聚在一起喝酒。小姐你为何不愿同他们结交啊?奴婢倒是觉得人脉广些,对日后总是好得。”
“人脉广不一定就好用,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乡试。里面十有八九都是想浑水摸鱼的,一旦你真的有事,他们只会一哄而散,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青黛,”花姜拍了拍手,双眼认真地盯着那小奴婢,“我且问你,若要你和欢儿脱离云氏,同我住在一处,你可甘愿?”
小丫头惊讶地张了张嘴,猛然“噗通”一声重重跪了下来,喜不自胜道:“若、若能如此,青黛自然是千般万般甘愿!”
没有谁愿意住在一个备受人白眼的地方,守着一亩三分地也不得自由安宁。
花姜被她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逗乐了,一边扶她起来,一边引着人往外走去。
“我这几年虽等于隔绝于世,却委托堂主,帮我在北郊长宁后街置办了一处宅院。宅院年岁久了,怕是要好好一番打理才能入住。你呀,就先随我去街上置办些东西,一会拿去放进宅子里……”
午后的集市委实不算热闹,两人沿着街道挑挑拣拣了半个时辰,都没能填满整个顺袋。
前面正好有一家卖笔墨的铺子,花姜心心念念他家的狼毫笔,便疾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