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素素走在前面,出门时,身后突然响起嬷嬷声音,“梅主子下次过来请安,烦请穿个吉利点的颜色。” 除了冷厉的声音,还有一束冰冷目光投射在她后背上。 梅素素身体一僵。
柳夫人和郑夫人也听到了,绕过她时,都拿着帕子掩嘴偷笑。 尤其是柳夫人,还扭过头朝她得意一瞥,眼神倨傲嘲讽。
接下来几天,晋王都没回府。 梅素素日子瞬间艰难起来,尤其是每天早上的请安,被柳夫人和郑夫人联手挑刺,她也真正见到了侧妃,年纪比她大上几岁,人过于端庄,高高坐在上首,冷眼看着她被两人挤得面红耳赤。 一开始梅素素确实被刺得不知怎么回击,主要是古人说话喜欢绕弯子,光是琢磨里面的意思就够让人头疼了,更别说还用同样的方式回击过去,心里一串国骂无法发挥用地,可不怄得慌。
怄了好几次之后,她也不愿意忍了,欺负人还欺负上瘾了? 她不敢对付侧妃,还不敢对付那两个夫人?光脚不怕穿鞋的,反正她都这么惨了,谁还怕谁啊?
第三天请安回去后,梅素素气呼呼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最后冷笑一声,指使花浓包了两包茶叶给两位夫人送过去,还特意嘱咐一句,“就说这茶叶是王爷赐的,两位姐姐若不嫌弃,可以尝尝看,有清新口气之效,最合适两位姐姐不过。”
花浓听完这话,当场愣在原地,这话里讽刺的意思她都听得出来。 这不是明晃晃骂两位夫人嘴太臭吗?
这话要是说出去,她觉得不出一天,王府里就要闹起来。 犹豫看了眼梅素素,小声劝道:“主子,这不太好吧?”
梅素素横了她一眼,哼了哼道:“让你去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丫鬟缩了缩脖子,真拿着两包茶叶出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梅素素心里顿时畅快极了,不是嫉妒她受宠吗?那她就显摆给她们看,想着两位夫人听到这话后的脸色,浑身都舒坦起来。 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啊?
下午她就装病,反正这几天狗王爷也不在府里,也不像要立马回来的样子,就算闹起来,等他回来恐怕已经揭过了。 梅素素心里得意自己的聪明劲儿。
果然不出所料,茶叶一送过去,两位夫人当场就发了大火,花浓见不到两位夫人的面,是让丫鬟通传的,两位夫人知道了,同时底下丫鬟奴才也知道了。 这几天梅素素被两位夫人联手欺负的事府里都有所耳闻,直觉这位梅夫人可能是因为上次的事,胆小怕事起来,再看侧妃那态度,明摆着纵容两位夫人的行为,以至于下人都见风使舵起来。
哪知这位梅夫人突然就来了这么一个狠招,比起柳夫人郑夫人的夹枪带棒,梅夫人这招不啻于直接上门给人一巴掌,还是特别响亮的那种。 用王爷赏赐的东西去落她们的脸,直白白骂人家嘴臭,谁能受得了?
两人跑去侧妃那里哭闹。
侧妃听得头疼,让人去叫梅素素过来,哪知丫鬟刚出院子,就碰到赶来的花浓,急慌慌说梅主子听到两位夫人发火,心知好心办坏事,一急之下吓晕了过去,想请个大夫过去看看。
“......”
不说侧妃什么感受,反正坐在底下的两位夫人听了,手用力搅着帕子,脸都扭曲了。 好一个倒打一耙! 忒不要脸了,她们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第五章
晋王是傍晚时候回府的,最先知道的是侧妃,府里都有她的耳目,直接将人请了去,原本准备去书房的晋王干脆顺着意过去了,府里的内务大部分都交给她管理,回来确实要去一趟。
对于这个侧妃,说实话姬长渊心里其实不是很满意,除了她老爹之前跟太子走得近的缘故,还有就是她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府里就这么几个女人,管的还一团糟,前段时间梅素素的事差点闹大,要不是最后他出手擦屁股,恐怕林幼薇就露脸了,他好不容易掩人耳目将这两人藏进府里,可不是最后为了给自己惹一身骚的,她以为有柳郑两个人打头阵,他就不会怪罪她了? 简直蠢得无可救药。 要不是因为父皇赐婚,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看上这样的女人,连梅素素都比不上,至少梅素素这个女人还懂得看他脸色。
虽是这么想着,但姬长渊还是大步向后院走去。 他到的时候,侧妃正端坐在桌子前,桌子上摆放着满满的菜品,女人盘着精致又复杂的发型,身着云纹缠丝衣裙,厚重典雅,出自宫里制品,比起府里其他女人穿着要讲究些,她似乎很喜欢这种衣服,每次他过来都看到她里三层外三层套着。
仿佛才看到人过来,侧妃赶忙起身请安,姬长渊扯了扯嘴角,没道破她的小心思,绕过她径直朝桌子上首走去,也不搭理人,直接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侧妃似乎习惯了,犹豫的看了人一眼,在嬷嬷的眼神示意下,小心翼翼走过去布菜,并小声解释道:“想着王爷可能随时回来,所以这几天都让人备着菜,王爷辛苦了。”
姬长渊吃着菜,人有些饿,但他尝了几口后就有些吃不下去了,他这人虽然好重口,但现在天热,油的辣的摆在面前实在是有些腻的慌,所以他说这个侧妃脑子不好使,跟她爹一样喜欢自作聪明,听风就是雨的,知道他重口,每次只要他过来摆的都是这些菜。 心里堵得慌,加上这几天外面不太顺畅,直接将筷子放下了,端起旁边的茶喝,侧妃刚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他碗里,就看到这一幕,心里一紧,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哪里又惹着他了。 额头微微沁出汗来。
姬长渊眼尾余光看到,没说什么,只是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侧妃手里筷子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心里惶惶之时,就听到男人突然出声,“最近府里如何?” 平静的口吻,听不出是喜是怒。
不过侧妃心里却是一松,想了想,在心里把话略了一遍,然后将府里最近的情况说给他听,说到最后语气一顿,声音突然小了下来,抬起头小心翼翼觑了他一眼,犹豫道:“只是……”
男人面庞轮廓俊朗,修长的手拿着茶盖浮去茶叶,听到这话,眉头微微拢了起来,狭长眼睛淡淡扫了她一眼。
明明什么都没说,却让侧妃心肝一颤,脸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忙低下头道:“只是今日梅氏闹出了点事,有些不好处理。” 完了便把今日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也不敢偏颇谁,不过在讲到梅素素时,多提了一句,“妾身有些担心,所以等大夫把完脉后将人叫过来问了几句。” 说到这里语气再次一顿,但不敢再吊胃口了,直言道:“大夫说,梅氏脉象平缓,柔和有力,气血充盛之象,并无大碍……” 越说声音越低。
闻言,晋王直接冷笑出声。 都气血充盛了,还会吓得晕倒? 那个女人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连他都不怕,还会怕柳氏郑氏? 想到这里忍不住窝火,前几天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乖乖的,哪知才几天没回府她就闹出事。
不过晋王没当着侧妃的面说什么,而是又坐了一会儿,问了几句话后,起身离开。 侧妃送他出门,天色微暗了,看着男人渐渐走远了的背影,心里除了松了口气外,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直到人不见了,身后的周嬷嬷才上前一步,忍不住开口道:“主子……” 眉头皱了起来,想要说些什么。
侧妃松懈下来,将手搭在周嬷嬷小臂上,这才惊觉后背出了一层细汗,衣服贴着肌肤,带着一股不舒服的粘腻感,她摇了摇头,无奈道:“奶妈,你不必多说什么,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 正妃还没进门,按照王爷那个脾气,不可能让她先有孩子的,这于理不合。 再说,她是真的怵他,每当王爷一言不发看着她的时候,她腿都是哆嗦的。
其实她刚才那么说,也是存了私心,察觉王爷今日心情似乎不怎么好,不太敢触其霉头,所以想着祸水东引,省的自己遭罪。
周嬷嬷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内心有些忧愁,但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毕竟对着晋王,她也是惧的,这位可是真真的活阎王,想当初钱氏犯错,这祖宗将全府所有人都叫过去看,活活打死二十个下人,哀嚎不绝,血肉模糊,现在想起来都头皮发麻。 外界传他心狠手辣,也不算有误。
姬长渊往外走去,崔祖安落后半步跟着,嘴里细细说着这几天府里发生的事,包括梅素素这事的前因后果,比侧妃说的详细的多。 男人扯了扯嘴角,岔路口处,原本走向书房的脚步一顿,转而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身后的崔祖安眸子一深,忙低下头掩饰,快步跟了上去,嘴里又赶紧补充了几句,连梅素素这几天请安说了哪些话都复述了一遍。 姬长渊面色平静,直到看到小院,才轻哼一声,“蠢。” 也不知道说的是梅素素,还是侧妃几人。
他到的时候,梅素素已经睡了。 睡倒是没真的睡,她也是听到晋王回府的消息,吓了一跳,怎么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这个时候回来,要是能预料到,她今天肯定不会这么冲动。 没办法,最后只能装病到底,早早睡下。
原以为人会歇在侧妃那里,最不济也该去安慰安慰那两位夫人中的一个,没想到居然来她这里了,是兴师问罪? 心里有些不确定,顿时慌慌的。 不过还是赶紧起来收拾,又是安排热水,又是让人去厨房要两样点心过来。
屋里灯一一亮起来,晋王进来的时候,梅素素正将头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挽了起来,额前两缕碎发散落在颊边,显得人温软柔美,身上套了一件白色衣裙,仿佛匆忙起来的,带子都没系好,领口微开,若隐若现里面浅色薄衫和雪白肌肤。 晋王坐了下来,对人摆摆手,“点心就不必了,要碗鸡丝面来。”
刚出门的花浓听到这话,忙回身行礼,“是。”
正巧这时崔祖安端着茶具进屋,为晋王添了一盏茶。
梅素素站在旁边看着,等崔祖安退到一旁后,赶紧眼巴巴上前,娇娇切切喊一句,“王爷……” 语气里的欢喜藏都藏不住。
男人没作回应,垂眸浅浅酌了一口茶,脸上神色无波无澜,看不出喜怒。 梅素素心里拿捏不准,试探着往他身边靠过去,还没挨近,就见男人抬起头来看她,幽深眸子略过她的脸庞,轻飘飘来了一句,“这几天府里挺热闹的。” 语气没什么波折,甚至听着还有几分揶揄的口吻。
梅素素身体一僵,不确定他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双脚顿住,然后不动神色的往后悄悄挪了一点。 但脸上却没有露出惊慌失措的害怕模样,还歪了歪头一脸无辜看着人,仿佛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呵,不仅会惹是生非、倒打一耙,还会装傻充愣,真是小瞧了她。 姬长渊盯着她看,两人视线对上,可能是被她的厚脸皮打败,最后反而是他先移开视线,冷哼一声,垂眸再次喝了口茶,然后警告了一句,“下不为例。” 这次语气却有点重。
......下不为例。 也就是说,下次她要是再这么做,他就不会放过她了。 是将她送回教坊还是私下直接处置? 虽然相处不久,但梅素素莫名感觉这事他是做的出来的。
厨房送来了面和热水。 男人没再说话了,埋头吃面,吃完面又转身去洗澡。
梅素素坐了一会儿,听着耳室里传来的水声,翻了个白眼,一扭身,直接去床上了。 上床的时候,脚还故意在外侧枕头上踩了两脚。 姑奶奶不伺候了。
晋王洗漱好后,就发现房间里格外安静,原先的地方没看到熟悉的人影,倒是床上多了一抹玲珑曲线。 也没多想,人朝床走过去,躺下后,脑子里继续想着事。
太子一倒,他们几个年长的皇子便跑到人前来了,几个兄弟都急着露脸,他心里也着急。 父皇年纪大了,近来宫里抬了不少新人,反倒不怎么愿意去那些高位宫妃殿里了,今晚宫里设宴,临走时,淑妃的话也颇有深意,说皇上念叨着姐姐,问起甄家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