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1 / 1)

在人离开后,崔祖安端着一个盘子上前,是昨晚梅素素头上戴的发钗,只寻回来一半,“王爷,这是找回来的发钗,都是人在地上捡的,说当时有人大喊一声地上有金子,肯定是贼人故意借此引起骚乱迷惑视线,梅主子人应该是安全的。”  只是这话他自己都不信,说完后头都要垂到肚子上去了,怕惹了主子的厌。

只有姬长渊,在听完这话后,忍不住微微一愣。

这时,负责昨晚治安的章统领走过来,对姬长渊恭敬的行?了个礼,然后让人将一件白色狐裘拿过来,“这是卑职手下昨晚找到的,是在一个男子身上,看着有点像王爷婢女描述的物件,那人说,他昨晚在弯腰捡东西时,是突然被人扔到他身上的。”

姬长渊视线从金钗上移开,转向狐裘,然后皱眉伸手拿过来看,看了两眼,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脸色一变,猛地扭过头看向崔祖安,声音阴寒问,“你梅主子昨晚里面穿的什么颜色衣服?”

崔祖安不解,不明白王爷怎么突然问他这个,不过还是认真回想了起来,然后用不确定的语气道:“好像是红色。”  然后补充道:“是石榴红的裙子。”  这次语气要肯定很多,梅主子爱穿石榴红,王爷送了不少这个颜色的料子去小院。

姬长渊似乎并不意外他的答案,他甚至比崔祖安记得还清楚,“她还穿了件黑色背子。”  他似乎还想证明什么,突然吩咐章统领,“去问问,昨晚那个人,是谁告诉他们地上有金子的,声音是男......还是女?”  说到最后,他嗓子有些艰涩。

而这话也让旁边站着的崔祖安脸色微变,他也不笨,能跟在姬长渊身边并得到重用,自然有过人之处,把这几句话一串联,立马想清楚了里面的问题。  梅主子昨晚里面穿的是黑色和石榴红,主要是好看还是因为天黑容易隐藏?  而那一头的珠宝,是真像她说的为了吸引王爷目光还是想引起骚乱好逃跑?

之前根本没往这方面想,现在一想,顿时心惊不已,难怪找不到人,因为他们找错了方向,他们以为梅主子是被人劫持了,若是梅主子是自己跑了呢?

昨晚那群贼人,难不成是沈彦青?

崔祖安能想到的,姬长渊自然也想到了,他甚至想的更多,素素若是自己逃跑,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她全都是在做戏,离魂症也都是装给他看的,就是为了降低他的戒心。  男人脸上的神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墨色的瞳孔里,倏然阴森至极。

章统领很快就回来了,给出了答案,“那人不太记得了,只说突然听到一声大喊,问谁的金子掉在地上了,不过卑职又问了其他人,当时很多人在场,有几个人说,听着像是女人喊得,声音脆脆的。”

崔祖安瞳孔一缩。  他忍不住偷偷看向旁边的晋王。

姬长渊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拳 ,上面青筋暴起,显然已经愤怒到极点。  但他脸上神色却反而渐渐平静下来,乌黑的眸子幽深一片,泛着阴冷的光,仿佛一面没有波澜涟漪的湖,表面看着平静,实则底下暗流汹涌。    他嘴角慢慢勾起弧度,眯起眼睛,然后用森然寒冷的声音笑道:“带人去码头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最后几个字,仿佛刀子刮在墙上。

崔祖安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心里发慌道:“是。”

梅素素等了一早上,期间还帮忙搬货,她力气小,帮工看着她弱不禁风的模样还出声调侃,“果然是读书人,天生就不适合干这种?粗活。”  “秀才公还是歇着吧,这些活你干不了。”

梅素素听了也不生?气,还好心情的顺着话捧了他们几句,她嘴巴本来就甜,哄起人来连姬长渊都架不住,更别说这些心思简单的帮工了,一个个咧着嘴大笑,不停夸梅素素人不错,没有读书人的清高?和架子,对她喜欢的不得了,还有要把妹妹介绍给她的。  听得梅素素哭笑不得,直说自己今年才十四,还要守孝三年。  她个子不高?,长得又面嫩,眉眼生的好看,哪怕故意在脸上弄了灰,看着也觉得一表人才,说自己十四也没人怀疑。

混的熟了,帮工还一个个为她叫屈,大呼她那个表舅眼瞎,十四岁的秀才公,以后前途无量,竟然如此对待他。  梅素素演技炉火纯青,摇摇头,满脸苦涩道:“没办法?,我家境一般,跟京都城的贵人比不了,听说舅舅要将表妹送进一个六品大官家里做妾,唉……现在我什么都不想了,只想好好准备乡试,完成父母遗愿。”  这一番话又引得一波同情眼光。

货船要运送的东西种类比较多,包括布匹食材药材,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布匹料子来的比较晚,梅素素听帮工说起这个的时候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借着身体不舒服先去了船上。  她在帮工眼里是读书人,昨晚在外面露宿了一夜,身体不舒服很正常。

也就在梅素素刚走后,码头上突然来了一批黑衣侍卫,面容冷酷、神色严肃的将码头包围住,其中几个人分散开来,手里拿着一张画像,“此人乃是朝廷重犯,见过的举报有赏,若隐瞒不报,律法?处置。”

姬长渊随后骑马出现,冷眼看着这一切。  崔祖安跟在身后,心里突突直跳,也不知是不是昨晚没睡的缘故,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在他准备开口说话时,突然一个黑衣侍卫跑过来禀报,“启禀王爷,有个帮工说早上来了一个被偷了户牒的书生,老家是梁州的,正要搭载他们的船离开。”

坐在骏马上的男人眉眼微动,漆黑眸子一冷,扯了扯凉薄的唇角,“带过来。”

崔祖安额头一颗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如果说之前他还有些怀疑,这会儿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了。  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但不知为何,他内心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还有对梅主子的敬佩,他敢说,全王府的女人加起来都没这位祖宗胆子大,也没有她的机智,连续两次骗了王爷,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要不是刚才王爷提醒,他根本都没想到是这位主子自己跑的,要是来晚一步,她恐怕真的已经走了,凭她这份聪慧,一旦离开京都,那就是鱼进了大海,到时想抓也不好抓了。

不过须臾,黑衣侍卫带着一个人过来。

姬长渊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她,女人身上裹着宽大的黑色男子衣袍,头上戴着帽子,怀里抱着一个布包袱,低着头走在前面。  与昨晚的光鲜亮丽简直判若两人。

码头安静一片,全都看着这一幕,尤其是早上被梅素素骗了几滴眼泪的帮工,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甚至还有人难以置信的出口问了一句,“秀才公,你真是朝廷重犯?”  他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码头尤为清晰。

话一落,帮工就被旁边船长狠狠打?了下头,怪他太蠢,竟在这个时候开口。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尤其是中间那个高?高?坐在马背上的男子,远远看着就觉气度非凡,恐怕不是一般的贵人。

梅素素自然也听到了,愣了下后直接扑哧笑出声,眉眼弯弯,声音悦耳动听,与早上装出来的男声不同?。  怎么都没想到这时候还有人叫她秀才公。

抬起一早上都低垂着的头,露出一张巴掌大的精致面庞,她脸上并不好看,黑一块白一块的,碎发凌乱,但还是依稀让人看出这是一个生的过分貌美的女子。

她似乎一点都不怕,直接大摇大摆的朝中间骑在马背上的男人走过去,脸上笑容明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出来玩了一趟呢。  梅素素走到骏马前面三四步的地方,仰起脖子看姬长渊,对上他那张平静的面庞,嘴角笑容加深,然后用真诚的语气夸赞,“爷果然足智多谋,奴家甘拜下风。”

崔祖安听着梅素素这火上浇油的话,吓得身子都站不稳了。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胆子,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敢说这样的话,这不是往王爷心口上捅刀子吗?  王爷昨晚有多担心她,这会儿恐怕就有多恨她。

姬长渊平静的面庞有一瞬间的扭曲,薄唇紧紧抿成直线,手握着缰绳近乎扯断。  然后只听他用冷若寒冰的声音道:“带回去。”  率先掉转马头,一甩鞭子,快速离去。

他不想在她面前失态。    崔祖安走之前复杂的看了梅素素一眼,吩咐人将她带回去,还怕发生?上次的事,让人悄悄行?事。  谁知道这位主子会不会又很快将王爷哄好了。

梅素素又回到了王府。  她看了看,小院里只有花浓和春秀,她沉默下来,知道这次是她拖累了雪芽。  也没什么好说的,她不为自己犯的错辩解。

花浓似乎知道她在找什么,上前一步小心翼翼道:“主子,雪芽身子不大好,需要休息几天。”

梅素素眸子微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点点头,“好。”

梅素素这次回府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表面和以前仿佛没有任何不同?,但梅素素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比如当天晚上,狗王爷歇在兰馨院,一夜要了五次水。    梅素素第二天早上起来也听说了这事,还忍不住砸砸嘴,脸上露出八卦神色,夸了一句,“厉害了。”

听得身后花浓和春秀一脸复杂,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好,要是换做别人,这会儿恐怕早就气得脸都红了,哪像她们主子,一点醋味都没有,仿佛根本就不在乎。

梅素素确实不在乎,在她心里,一直都是把狗王爷当作炮/友,随时分手的那种,更是早就料到有一天他会宠幸别的女人。  现在她露出马脚,狗王爷发现被她骗了两次,恐怕也不想再陪她演戏了,自然要宠幸自己喜欢的女人。  至于她,现在恐怕正在想着用什么法?子惩罚解恨。

梅素素耸了耸肩,可能债多不愁了吧,她这会儿竟然一点都不害怕。

晚上,姬长渊回来后,先是去了书房。  崔祖安随后进屋,恭敬呈上一个钱袋子,低着头道:“这是从梅主子身上搜出来的,问了小院丫鬟,雪芽说就是之前没找到的那个,是梅主子亲手缝的。奴才看了,里面除了王爷后来赏赐的珍珠宝石,还有几锭银子和金子,刚好对上之前缺的那些数目。”  当时他们还以为是梅主子挖地洞或者跑路途中丢了,没想到竟然是被她藏起来了。

这也就是说,梅主子根本没有离魂症,一直是装的,就是为了等着机会计划再次逃跑。  真是聪明,崔祖安忍不住在心里再次赞叹一句,要是换做他,他可做不到梅主子这么好。

姬长渊将荷包拿到手里看,然后一点点握紧。  脸上瞬间阴云密布,眼眶逐渐发红,里面藏着血色,恨意十足,“很好,孤再次小瞧了她。”

他突然起身,将手里荷包狠狠扔到地上,然后一甩袖子,“去兰馨院。”

崔祖安跟在身后出了门,脸上忍不住露出心疼神色。  这到底是在折磨梅主子还是在折磨他自己,也只有王爷自己心里清楚了。

姬长渊去了兰馨院后,让人送来饭菜和热水,吃完洗漱完他坐到外间榻上看折子。  每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便黑着脸抬头一次,对外喊一声,“热水。”

屋子里只有他和林幼薇两人,他不睡觉,林幼薇也不敢睡。

林幼薇低着头,心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知道,自己刚封为侧妃,若是没有承宠,府里恐怕会传出流言蜚语,对她来说并不是好事,只是,一想到从今以后要在另一个男人身下承欢,只要想到这个男人还跟眉玉莺亲密无间过,她心里就忍不住抗拒。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看似不好相与,却处处为她考虑,竟为她做到这一步。  心里一时间又酸又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