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法子如此登不上台面,郑燕如心里觉得难堪。
但为了不惹恼鲁氏,她还是婉转道:“娘,妹妹尽力了。这许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
鲁氏扶额蹙眉,似乎很是头痛。
本以为这事今日也就到这儿了,没成想鲁氏回到安和居,正伺候着郑国公沐浴,听他啰嗦了一堆世子沈白焰多么出众的老生常谈。
鲁氏随口应着,没细听,却听郑国公口风一转,说起了郑容岸的事情。
“容岸的婚事,你怎的看上吴家了?也不与我说一声。”郑国公将帕子打湿,沾了些皂液往脖子上擦。
鲁氏惊讶非常,一时不稳摔了整盆的滚石入浴盆,整个浴盆呲呲的作响。
郑国公被烫个半死,狼狈不堪的从浴盆里爬出来,道:“胡闹,这是在做什么!”
鲁氏拿了个帕子胡乱的替郑国公擦拭,一边急道:“谁说的胡话!容岸是嫡长子,我怎会瞧上吴家!?”
“我听吴老将军支吾了几句,似乎是听他夫人的婢女说的。说是容岸今日帮吴家姐儿揉脚,叫许多人瞧见了。因着两家本来就有意,所以旁人也没说什么。”
郑国公不大清楚内情,见鲁氏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便道:“怎么?没这回事?”
鲁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急的团团转,道:“是有这么回事,可,可不是国公爷你想的这么回事。那吴家的姐儿,我是真瞧不上!”
“什么瞧得上瞧不上的,吴老将军都亲自开口问我了,世子还在边上听了一耳朵。事到如今,怎能变卦?”
郑国公与吴老将军是同一批上位的老臣,吴老将军当年对郑国公还有提携之恩,明面上两人私下虽交往不多,但早年间的交情甚笃,至今如此。
见夫君不站在自己这边,鲁氏这才是真正的着急了,怒道:“国公爷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非逼着咱们的儿子娶吴家姐儿了?吴家?那都是多久年前的老黄历了!娶他家的女儿有个什么好处?”
第五十二章
吴家
郑国公见鲁氏急的面色红紫,不解道:“吴家虽说落魄了些,但也还算过得去,你素日里也是与其交往过的,不算太差的亲家。”
“不算太差?”鲁氏怒极反笑,道:“你对自家嫡长子的婚事就这般懈怠,只需‘不算太差’即可?”
郑国公用一种‘孺子不可教也’的神色看着鲁氏,偏阁里水汽四溢,叫人觉着肺管里都是湿漉漉的。
他穿上里衣,朝鲁氏招了招手,示意她出来再说。
鲁氏刚跟出去,发现衣带叫浴盆边上的梯凳压住了,她心烦气躁,便猛地一拽。梯凳倾倒,弄得皂液和帕子四下倾散,地上瞬时狼狈不堪。
郑国公听到这响动,还以为鲁氏是刻意所为,以宣告自己的不满。
他心里自然也是不舒服的,可这些年他容着鲁氏胡闹的地方多了去了,还是抬腿回了内室,一路上也平了气。
鲁氏跟着回了内室,见郑国公坐在茶桌边上剥桂圆干。
他总是这么一副不上心的样子,叫鲁氏心里很不舒服。
“国公爷,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鲁氏挤出温柔语调,道。
“先帝长寿,咱们皇上登基的时候已经过了而立之年。那时,我还是憬余如今的年岁,懵懵懂懂的随着吴兆站对了边,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
吴兆便是吴老将军,憬余便是世子爷。郑国公嚼着两颗桂圆干,忽说起了陈年往事。
鲁氏略有些不悦的说,“国公爷怎么的说起这个来了,难不成就因为这个,要咱们用儿子的婚事报恩?”
郑国公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看向鲁氏,道:“今日憬余与我说,皇上的身子愈发羸弱了。即便是他不这般直言,我也瞧得出来。”
鲁氏的神色肃穆了些许,听着郑国公继续道:“结亲,能更上一层楼自然是好。可最重要的是,不能给自己招祸。先帝爷淑妃的母家,女儿是妃,儿子是将军,自己是一品大学士。多少人上杆子结亲,结果如何?当今皇上一朝登基,满门抄斩,交好的世家姻亲或杀或流放。”
这事鲁氏并非不知,只是她那时年岁还小,鲁家又藉藉无名,未受波及。
如今听郑国公这样郑重其事的说起,不免有汗毛颤栗之感。
“维因这些年颇有长进,也颇受皇上重用,你们鲁家虽说明面上不显,可实际上却不可小觑。”
郑国公难得肯夸鲁家几句,鲁氏心中得意,不免仰了仰下巴。
郑国公看在眼里,心里不屑,面上不显。
“可当年,我娶你的时候,你们鲁家却算不上什么高门大户。”
郑国公慢悠悠的说,见鲁氏面色一讪,心里只觉可笑。
鲁氏知道鲁家的爵位不值钱,也知道自己当年嫁给郑国公算是高攀了。
不过她一直觉得女高嫁,男低娶,这算不得什么。可经郑国公这样一点破,面上顿时挂不住了,不大高兴的喃喃道:“夫君,你到底想说什么。”
郑国公一把握住鲁氏的手,道:“我是觉着我自己的运道好。”
那点子不悦烟消云散,鲁氏含情脉脉的看向郑国公,听他道:“当年娶亲,娘对我说,娶一户安分守己的女子就好。”
安分守己四个字,简直像在打鲁氏的脸。
刚嫁进来的时候,她倒是规规矩矩的,可自鲁维因在皇上跟前得用,而郑国公只是做些闲职,堪堪保住虚名,她便愈发得意起来。
这些年她做下的事,郑国公一清二楚,只是他子嗣多,所以懒得计较。
“你想给老五寻一个门第高的女子并非不可,只是眼下正是风云变幻之际,一不小心挑了个一脚踏在阎王殿的人家,又如何是好?”
郑国公知道鲁氏吃软不吃硬,柔声说来,便是她不愿意,也不会贸然发作。
“那,国公爷觉得笑颜这孩子怎么样?”鲁氏这一开口,郑国公便知她对自己方才那番话,是半点都没听进去。
郑国公长叹一口气,道:“夫人呐。你我夫妻一体,我今日就与你说句真心话。维因能耐好,从心这孩子也是个立得住的。可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与他都是皇上的人,待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