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明日一日能否交割的下,南院如今门口还守着四弟的人。三房的东西倒是都一样样的列明了,细枝末节的,旁人也瞧不上,只怕你这好些空隙可钻呢。”
地契、房契、银票,少了那么一张,都是大头。
“我和大嫂那各有一套钥匙,缺了谁的都开不了。婆母那只有她自己的那点嫁妆了,中公的账册和库房也早都是我和大嫂在打理了。我同大嫂合计合计,将中公的那一份分给你们。”
高曼亦倒是不怕这一点,可话刚说出口,便差点叫人打了嘴巴。
她院里的香荷匆匆的寻了过来,也顾不得郑令意在场,急急的道:“夫人,少爷他,他在你屋里找什么钥匙!闹得一团乱,谁去拦就挨了打了。”
“真是疯魔了,这外头还都是来祭拜的宾友。”郑令意忽然想着吴罚同万圆圆一道正在外院招呼忙碌,万圆圆定然是没有精力去管自己的门户,脱口而出道:“遭了,会不会大嫂院里也?”
“弟妹,那你去大嫂院里看一看罢!点儿,咱们快走!”
高曼亦和郑令意只好兵分两路,在去万圆圆院里的路上,郑令意还想着吴永安或许没无耻到那地步上,可瞧见杜丽娘抱着广云立在院中战战兢兢的样子,只有骂一声混账。
在万圆圆这里搜屋的是翠珑,这母子俩也算是一脉相承了。
屋里还乱哄哄的,显然没有找到想要之物,翠珑发了脾气,骂了几个婆子,刚出门口就见到了郑令意。
广云一见到她这张脸就大哭起来,像是看见了可怖的人熊。
杜姨娘唱起歌谣来哄她,古朴童稚的歌谣和屋里婆子们翻箱倒箧的声音交织着,格外的对立古怪。
翠珑瞥了杜姨娘一样,没好气的说:“你是怎么带孩子的,姐儿叫你带的这样胆小!”
“还能怎么带,不就是叫你这样的狐假虎威的奴婢吓到姐儿了,也该是杜姨娘的不是,这院里难不成没人了,叫人进来像贼一般的搜罗!”郑令意一句话连着将院里的人都训了个遍,当然,被骂得最厉害的还是翠珑。
郑令意和吴罚如今都不靠这府里吃饭,是拘不住的人,翠珑不敢与她硬碰硬,只没什么底气的说:“三少夫人管的也太多了,既分出去了,只过你的太平日子就是,大少夫人却还是要一辈子孝敬咱们老夫人的。”
连杜姨娘都立刻听出了她这话里的意思,郑令意哪能听不出,她盯着翠珑看了一会,发现她一副得意模样,说这话还真是发自肺腑,并不是虚张声势的,不禁觉得好笑至极,道:“这话倒是不假,往后老夫人也只能靠大嫂和二嫂的孝敬过活了。”
“你!”翠珑气结,索性不理会郑令意,又进屋去催几个婆子,“找到没有!?把床也给我拆开来。”
郑令意扭脸看了一圈,万圆圆这院里的大多是粗使的婆子和婢子,正合了郑令意的意思。
“进去把人给我扯出来,谁扯得一个丢了出去,大少夫人会赏银五钱。”郑令意对着她们说。
下人们顿时交头接耳,跃跃欲试,却没人敢做第一个出头鸟。
连杜姨娘都怯怯来同郑令意说:“三少夫人,我们院里现银不多的。”
郑令意高声道:“如今不同了,老将军留下遗嘱分了家,你们大夫人富贵了,莫说五钱,若是得力些,将人扔出院子去,一两银子也不过是小小意思。”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两个粗脖子的婆子搂着袖子就进去了,只听见翠珑惊叫一声,随后那两个婆子各推搡着一个人就出来了,虽然双方缠斗的有些狼狈,但这两个婆子险胜了。
郑令意抚掌笑道:“不错,二两银子我先替嫂嫂给了。”
说着就扔了两块银子过去,分量只多不少,院里的人一下就涌了进去,像抓鸡似的把屋里的人都抓了个干净,统统的推了出去,又一拥而上,将门栓给拴上了。
郑令意点点头,听着门外人骂骂咧咧的好一会才静了,她便道:“守好门户,挨过了这几日,往后再跟着大嫂嫂,就不是如今这苦哈哈的日子了。”众人齐声应下。
万圆圆是在送走了外院宾客后才知晓自己被‘抄了家’的事情,郑令意也正是要回去的时候了,万圆圆抱着广云从内院一路追出来,将广云塞给绿珠,道:“弟妹,今夜安生不了了,我和二弟妹已经说好了,怎么也要熬过这一夜。广云你先帮我照看着一夜吧。”
再怎么样,乔氏总不至于拿孩子做筏子,郑令意正奇怪着,乔氏握着她的手重重一捏,郑令意只好先答允下来。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一夜
广云在绿珠怀里很乖,万圆圆还给她带了一盒子的点心,广云大大方方的拿了出来,分给酱生吃。
女娃娃香香软软的,抱着也不费劲,绿珠的手环在广云腹上,马车偶尔一颠簸,她忽然觉得触感不对,像是有硬物。
“姐儿,你怀里是什么?玉佩吗?膈不膈?”绿珠问了一串话,郑令意看了过来,广云正咬了一口酥饼,用小手接住碎末,很坦然的说:“娘藏在我怀里的钥匙。”
绿珠看了郑令意一眼,将那一大串的钥匙从广云怀里摸出来,给郑令意看了一看,郑令意哑然失笑,对广云道:“你可得收好了。”
广云点点头,认真道:“娘说让婶母帮着藏一夜,以后吃饭穿衣都靠这个了。”
郑令意看着那个被塞上马车的食盒,索性也一层层的揭开来,果然只有上面一层是糕点,下面全是中公的印章和账册。
“还真是,信得过我。”
她也不知该作何感想,万圆圆深知她和吴罚都不会贪这笔钱,原来自己的性子,也叫旁人摸得这样清楚。
广云是被两个女人养大的,两个女人之间没了男人,共同的养一个孩子倒是相安无事。郑令意先前没想到万圆圆能将广云养的这样好,虽然广云不太爱讲话,但问一句答一句,没有小家子气。
酱生在马车里看着广云,好像奇怪小姐姐为什么要跟着过来,他吧嗒吧嗒的吃完了一个饼,抬头看着郑令意道:“哥?”
‘哥哥怎么不跟着一起回家呢?’酱生想要问。
郑令意捋一捋酱生的头发,道:“哥哥有事儿忙着,过几日再陪酱生玩。”
回到吴宅门口,正见着陈家的下人站在门前同榆钱说话,原是沈沁让来带口信,说自己明个会去吴家吊唁,又添请帖一封,打开一看,竟是沈规与严家的婚事,婚期定在秋日里。
沈沁的信中也言婚事匆忙,只是严家姐儿和沈规年岁都大了,‘承蒙天恩’由内务府来主办这场婚事,所以早早的就定了下来。
“严家姐儿看着模样不差,年岁很大了吗?”郑令意有些不解,喃喃自语道。
“夫人,您说什么?”绿珠没有听清,郑令意晃了晃信纸,“无事。”
吴罚回来的晚,已经是子时了,郑令意去看酱生和广云,两个孩子睡在一处,皆很安稳。
提着晚灯从廊上回门时,正见到吴罚自月色中走出,面孔俊逸,她情不自禁的一笑道:“回来了?”
吴罚走到她跟前时才从眼眸中流露出倦意来,伸手轻轻的揽住她,道:“饿。”
真正忙着事情的人哪有时间吃东西,万圆圆匆匆忙忙塞点心的样子郑令意看在眼里,早就给吴罚备了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