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令意怕他情绪上还有些不好,便伸手去拍酱生的屁股,屁股肉一晃一晃的,对点儿玩笑道:“看,像不像蒸酪子。”
甜甜的奶酪子蒸好了就是这样,摇摇晃晃的,质感像冬日里常吃的肉冻。
“酪子!”酱生也有日子没吃蒸酪子了,听到这个吃食顿时一喜,妄图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却因为腿短力气不足而失败。
点儿又笑了,将酱生抱起来搁在自己两腿间,又看向郑令意。
郑令意被他看得奇怪,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婶母脸上有什么吗?怎么这么看着婶母?”
点儿的眼神很纯净,又很通透,像是能看穿他们这些大人心里复杂的想法。
“那个婢子身上有池藻腥气。”点儿就说了这么一句,便低下头去与酱生玩了。
吴家有个池子,横跨了内院与外院,位置也很接近点儿受惊吓的花园。
郑令意不知道点儿为什么独独要告诉她,这个孩子看起来很外向,心里却有千重结。
郑令意想伸手摸一摸他的头,手都到了跟前,还是顺势放了下来,只摸了摸酱生的耳朵。
“好。”她囫囵的说了一个字,起身去外头寻吴罚了。
夫妻两人在内室的门边说了几句话,那旁的吴聪和乔氏便不错眼的盯着看。
吴罚垂了下眼,表明自己知道了,郑令意又缩身回去照看两个孩子。
外头又热闹了起来,吴永安的声音格外突出,隐隐约约听到些什么‘嫡子嫡孙’‘家产’一类的话,点儿皱了皱眉,捏着酱生肉乎乎的小手不松开。
“既是事实,自然该按着规矩来的。”郑令意浅浅的替吴永安解释了一句。
她看出点儿对于吴永安的嫌恶,她虽对吴永安也没什么好看法,但亦觉得一个孩子看不起自己的父亲总是不大好的。
点儿似乎很奇怪郑令意会替吴永安说话,像是有些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抿了抿唇,低头去教酱生数手指。
从一二三再到一二三,点儿的耐性也真是太好了一些,等高曼亦带着糕点回来的时候,酱生已经鹦鹉学舌的学会了‘一二三’的说法,只是并不明白具体是何意思。
高曼亦看着两个孩子胃口很好的吃着糕点,心里一块大石总算是放下了,拉过郑令意的手,道:“还好有你家的这个小福宝,真是该让他们兄弟俩好好来往来往。”
这屋里气氛融洽,另一边却是闹得人仰马翻。也算他们还有些分寸,挪到正屋去吵闹了。
虽然自家儿子娶了吴罚的妻妹,但米鼎文并不觉得自家就需要偏帮吴罚,他也并未表现出要这个意思来,甚至于一开始就说了嫡庶有别,分家自该按着规矩分。
可若是吴老将军临终前有话留下,自然也该考量他老人家的意思,不过这几人一口咬死了说没有话留下,米鼎文也没办法。
乔氏好似拿了圣旨般得意,说吴罚在吴老将军生前好处拿的最多,侍奉的最少,此时若还有几分良心,便什么都不该拿。
她一下露出了狐狸尾巴,米鼎文也觉得鄙夷,看了吴聪一眼,道:“毕竟是尸骨未寒,说分家一事是否太早了些?而且,你家老四不还没有娶妻吗?如何分?”
吴聪朝米鼎文深鞠一躬,道:“多谢表叔替晚辈考虑,只是晚辈相信母亲会秉公处理,不会让不该得之人得了,也不会让该得之人失了。”
乔氏睃了吴罚一眼,愈发得意。
米鼎文皱眉道:“分则散,合则利。你们三人毕竟是兄弟,目光该放的长远一些,不要如后宅妇人一般,只着眼于蝇头小利,而不顾往后的利好。”
这话如一巴掌打在乔氏的脸上,不可谓不重,也是直接揭破了盖在吴永安和吴聪脸上的遮羞布。
开口的是米鼎文,乔氏只能是生生的忍了。
说白了,在米鼎文看来,他们两个加在一块也未必抵得上吴罚一人出息,为了能分家多得一些,生生的排挤了这个兄弟,日后也断绝了来往,分明就是极为愚蠢的选择。
吴永安涨红了脸,又不敢明目张胆的说米鼎文什么,扭捏道:“表叔怎么,怎么偏帮三弟。”
“不是偏帮,是长了眼睛。”米鼎文尚算好声好气,滕氏却有些坐不住,只想快些回去看一看郑嫦嫦。
此时高曼亦进来回话,说点儿是大概是被舟娘给吓着了,如今已经无碍。
她说了这话又出去了,吴永安不受控的攥紧了手,偷偷的看了吴聪一眼,吴聪在心里暗骂他是蠢货,只做出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来,心里却也着急,只以为舟娘逃了出去,却不想她居然就躲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这个舟娘若是确有照看不周之出,也需得惩治一番才是。”米鼎文道。
“自然自然,已经让人去寻了。”吴永安忙不迭的说着,又去观察吴罚的脸色,过分的殷勤了些。
吴罚好像在出神,压根没听这些人在争辩些什么,可他又不慌不忙,让人觉得他在胸有成竹的等待着什么。
没过一会子,有个小厮一路小跑了进来,在吴永安耳畔说了几句,吴永安面色一变,拍案而起指着吴罚道:“老三,你又在家里搞什么!别以为自己会些功夫,就能肆意妄为了。”
吴罚手边的茶碗震了震,他瞥了一眼,又见吴永安掌心通红,为了强撑方才的气势,他可得忍痛。
吴永安看着门口眼神忽然发直,吴罚没有回头,从脚步声中分辨出了来人甄信和舟娘。
舟娘身上披着一件外衣,脸上也干干净净的,在被甄信带过来之前,已经梳洗过了一番。
“反正是找人,我找与你找,有何分别,人不都在这了吗?”吴罚坐着反问吴永安,反比他站着更具气势。
自然是有不同的,若不是甄信先找到,舟娘此时怕就不在这里了。
吴聪急急上前,关切道:“你这几日上哪去了?”
舟娘见吴聪过来,揪着甄信的衣角就藏到他身后去了,叫吴聪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米鼎文见状自然知道有隐情,肃然又愠怒的说:“你知道些什么,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
舟娘木木然,道:“奴婢伺候不周,甘受责罚。”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书信一封,交给了米鼎文。
上面果然是吴老将军的遗言,密密麻麻,巨细无遗,只是字迹有力端正,不像近日所书。
米鼎文不解,“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