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1 / 1)

过了好一会子,他都没听到郑令意的声音,觉得有些不对劲,扭着身子伸长手,将手里的冬瓜糖往郑令意下巴上戳。

“乖宝,你吃吧,娘不吃。”郑令意握住孩子藕段一般的手臂,心里的悲伤被短暂的驱散了。

酱生‘咿呀’的叫了一声,夜风吹起了孩童柔软的额发,令他毛糊糊的脑袋像一颗蒲公英。

娇娇爪子一伸,搭在了郑令意的脚背上,郑令意看看它,只很离奇的觉得,娇娇的眼神中,好像什么都懂。

“你记得爷爷吗?”郑令意轻声对酱生道。

绿浓和绿珠转过眼去,担忧的看着她,又很快垂下眸子拆缝。

“爷爷!点点糖!”酱生口齿清晰的说,很明白爷爷指的是谁。

吴老将军那最常见的就是芝麻糖,黑白两色的芝麻裹在饴糖上,一点一点的,酱生还不会说芝麻两个字,只说这个是点点糖。

“以后怕是见不到爷爷了。”郑令意摸摸孩子面颊上的肉,极浅的笑了一笑,又哀伤的说。

酱生吮着糖,嘻嘻一笑,道:“买糖去?”

吴罚每次上值去的时候,但凡酱生问起爹在哪,郑令意总说他是买糖去了。

她眼睛一涩,不想在孩子跟前落泪,连忙仰首眨了眨眼,夜风很快将眼泪吹干了。

“娘?”酱生搁下了手里的冬瓜糖,小小的人儿脸上,竟也有了担忧之色。

“没事没事。”见酱生似乎是有些被吓到的样子,郑令意连忙道,“爷爷去买糖了,只不过,不是给酱生买糖,是给奶奶送糖去了,要很久很久很久以后才能再见到他。”

“奶奶吃糖,好!”

郑令意解答了酱生的疑问,他心中便再无烦恼,脚丫子摇摇晃晃的,在娇娇的耳朵尖上一蹭一蹭。

可大人却没有孩童这样无忧无虑,郑令意始终是心有郁结。

酱生叫乳母抱着去睡了,郑令意依旧坐到这晚风中来,看着绿珠和绿浓忙碌。

“夫人,您歇着去吧。这有我们呢。”绿浓方才喝过一碗红豆汤,此时精神还好。

郑令意摇一摇头,又默了一会,心里还在想吴聪的事。

想起他瞬间惨白的脸色,有种不战而胜感觉,这感觉叫郑令意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她知道,有些事,有些抉择,旁人不可左右,总是吴聪他自己的选择,可……

“在想什么?”风一止,郑令意被吴罚的影子笼罩住了。

郑令意还未说话,已被吴罚打横抱起,抱进屋里去了。

“吴聪的事情,我只是在想……”

郑令意趴在吴罚肩头,喁喁私语着。

“你忘了,当初让他去军营里,是想最后挽救一下他的性情。与其说是处置他,倒不如说是在拯救他。”

吴罚瞬间明白郑令意在自扰些什么,将她放在榻上,箍于双臂之间,正色道:“赵家的军虽不比在西境的宋家那般军纪严明,可也是常年驻守在封雪城周围的,不说两国依旧有交战的可能,平日里流寇也是没断绝过的,赵家军断不是吃些闲饭的,军营里并没有蓄养营女支,兵士们每十五日一轮换,可入封雪城里休憩,封雪城中自有供人欢愉的酒肆青楼。我想,吴聪若不愿,别人也不至于强求他。”

吴罚说的认真,慢慢打消了郑令意心里的一点不安。

“可女子尚且是身不由己才会沦落风尘,他,为何要,要以色侍人呢?”

吴罚叹一口气,伸手揉了揉郑令意的发,道:“你怎能妄图将旁人的心思揣摩的十成十呢?”

郑令意抿了唇,知道自己是在死胡同里打转了,“你说的有理,我不想了。”

吴罚神色一松,便流露出一丝倦意来,“早些安置吧。明日一早便要起了。米家明日也会去,不知道还会闹出些什么来。”

秋霜已经着人备好了水,吴罚匆匆沐浴过,揽着郑令意上床歇着了。

两人虽是在床上躺着,人也困乏,但一时半刻的,却难以入眠。

吹熄了灯,彼此瞧不见,也能知道对方都醒着。

郑令意闭着眼,闻着吴罚身上清浅的一点水汽,轻声问:“今日可见到嫦嫦了?”

吴罚‘嗯’了一声,道:“同表哥一道来了,衣袖上还沾着米兜儿吃剩下的糊羹。”

郑令意笑了一声,伸手在吴罚面庞上摸了一摸。

“做什么?”吴罚捉住她的手。

郑令意攀在他肩头上,气息吐在吴罚脖子上,“以为你偷偷哭呢。”

“呵。”像笑又不是笑。“娘去的时候我也没流什么眼泪,这么些年过去了,怎么哭都忘了。”吴罚说的平静,却让郑令意心里难受的紧。

她紧紧的抱着吴罚,想要给他安慰。

她知道,他心里是难受。她明白,他说不出口。

吴罚翻身搂住了她,郑令意身上一沉,承载了吴罚大半个身子,两人没有说话,静静相拥着。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醒来时,即便夏日天光长,外头也还是朦胧的。

吴罚竟醒得比郑令意要迟一些,郑令意故意拿着帕子在他脸上擦了一把,看着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又拧了一把湿一些的,盖在脑袋上压一压。

第三百零八章

灵前

甘松和巧罗一早便随着庄子上的车马一道来了,甘松是要随着去吴家的,巧罗则留下来帮着院里的人打点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