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果儿安安静静的吃着喜饼,瞧见对面人群里有个穿着小厮服饰的人正猫着腰,一路逆着人流小跑而去,她瞧了一眼,并没想太多。
那个小厮一路的跑,跑回了国公府,正见到郑令意登上马车,准备去米家。
他停了一会,似乎想阻止郑令意,但又切实的没这个胆子,只能跑进来,飞快的给曹姑姑递了句话。
曹姑姑一面侧身听了几句,快步走到郑国公身边,道:“国公爷,说是县主府的给嫦姐儿的嫁妆,半道里添了进去,大概,大概是哥儿的意思,边上瞧的人挺多的。”
郑国公一时没有说话,曹姑姑低下眼睛,瞧不见郑国公是什么表情。
过了一会,曹姑姑听见郑国公说:“好啊,长大了,一个两个都敢给我脸色看了!”
听不出多少具体的怒意,但凭着曹姑姑在他身边伺候多年的直觉,他知道,郑国公是真生气了。
就好像那一回,郑容岸告诉他,吴柔香买通了人去刺杀郑启君一样,他也是这样的说话口吻,然后就狠狠的给了郑容岸一脚,骂他连个女人都管不住,前程挣不到几分,倒想着怎么灭兄弟的性命。
郑令意大概能猜到郑国公的反应,但今时今日,她不愿去想这扫兴的事情,妹妹今日成婚,她总得享受片刻的喜悦。
郑令意今日是娘家人,没法子闹洞房,只能在米家摆宴席时,喝的醉一些,冬妮和绿镯大抵也忙坏了,再加上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个人出来给郑令意递上一句消息。
吴罚穿过重重人群来来找她,郑令意这一桌都是米家的一些长辈女眷,多少也算是吴罚的长辈,没那么多的讲究,反倒笑话起他来,道:“离了半刻就受不啦?”
吴罚本没有那样薄脸皮,但禁不住被她们左一句又一句的揶揄,竟然红了一只耳朵,郑令意看得新奇,躲在边上偷笑,也不帮他解围。
吴罚只好‘狼狈’逃脱,给绿浓递了句话。绿浓转到郑令意耳中,只有两个字,“妥了。”
郑令意反手往绿浓手里塞了两个油果子,绿浓看着掌心里油汪汪的果子,想起郑令意小时候常这样做,她笑了起来,又有些担心的想,‘该不是有些醉了吧。’
郑令意是有些醉了,但还不至于失态,只是脑子里想不了什么事情,只一味的笑。
她也不是傻笑,笑得倒很恬静,旁人也看不出她是醉了,只说她替妹妹高兴,连嘴都合不拢了。
郑令意听到这话,便闭上了嘴,只抿着微笑,这些女眷这才觉出几分不对劲来,又逗郑令意说了几句话,听起来有些酒言酒语,这才知道,她是有些醉了。
郑令意一般只是微醺,也没这样过,绿浓有些担心,哄着郑令意去散步吹风醒酒。
刚在米家的小桥上走了几步,就遇见一个顶不想遇见的人龚馨玉。
郑令意一见她,酒就醒了大半,两人在桥的两端僵持着,都很尴尬。
还是郑令意先动了步子,往龚馨玉那边走了几步。
龚馨玉身边的那个婢子见了郑令意多次,回回没有好事,心里认定郑令意是个母老虎,只叫龚馨玉快走。
龚馨玉喝得似乎比郑令意还要醉一些,眼神迷离,双颊坨红。
郑令意想也知道她是为什么喝醉的酒,心里有些怜悯。
龚馨玉也认出郑令意来,眼泪忽然落下来,对郑令意道:“你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第二百六十章
人月两圆
“缘分不是你的,怎么叫我欺负你?人前人后,你的心思要藏好,女孩子家家的,不比那些男人,若是传出去了,叫人编排出什么难听的话也不一定。”郑令意靠在绿浓身上,见四下无人,说话也直白了一些。
龚馨玉看了郑令意一会,眼神渐渐清明起来,变得有些哀愁,又莫名的空洞乏味。
湖面上吹来一阵裹有潮气的风,她顺着风看去,望着波光粼粼似银鱼翻涌的湖面,说:“今日圆月,人月两圆,是个好日子。”
她这样平常的说话,倒叫郑令意语塞,“我也不知该说什么,毕竟以我的立场来说,落在你耳朵里,都像是风凉话。”
龚馨玉轻轻笑了一声,伸手一摊,好像想将虚无的月光抓在手里。
她收回空空如也的掌心,又看向郑令意,道:“你那日说的话,我细细想过。”
她顿了一顿,像是在回忆什么,“的确是给姐姐丢脸了。”
“姐儿,别这么说。”婢子心疼的说。
龚馨玉对她扬了扬手,示意无妨,她有些自嘲的笑一笑,道:“你们姐妹生得都好看,不过你还是比你妹妹要更好看一些。我姐姐也比我好看,好看许多。你看米兜儿就知道了,漂亮的像个女娃娃。”
郑令意略一皱眉,龚馨玉的确算不得好看,可也绝对算不得丑,若是她不做出仗势欺人,无理取闹的丑态来,总还是有些少女的青春与亮彩。
“米家表哥哪里是如此肤浅的人?再说,以你的样貌来说,也不需要这样自怜自艾。”
龚馨玉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像是不愿与郑令意争辩这个。
“今日娘本来是不想叫我来的,可我想着,也算是做个彻底的了断,日后你大抵也见不到我了,家里要给我说亲事了。”
龚馨玉是笑着说的这番话,可郑令意却觉得,她的眼神比方才哭诉时还要难过。
她缓慢的从郑令意身边经过,郑令意回首看她,见她的身影慢慢的缩小,没进假山的一块阴影里。
郑令意心里莫名的不舒服,嫦嫦今日盖上盖头前,那个充满喜悦的笑容,与龚馨玉方才孤寂的背影,总在她脑海里交织。
这人生十苦之中的求不得之苦,龚馨玉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姐儿,也算是饱尝了。
“怎么在这吹冷风?”吴罚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风里,绿浓自动的退了下来,郑令意的身子轻轻一晃,又靠在了吴罚肩头。
“嗯?怎么叫你找到的?”郑令意被吴罚扶着,慢慢的走下了高桥。
吴罚用鼻尖碰一碰她的头发,道:“闻着味就过来了。”
郑令意笑了起来,道:“是向娇娇偷师的吗?”
两人在花园的一块平坦大石上坐下,绿浓手执灯笼在旁,一为照明,二为把风。
吴罚如闲话家常一般道:“她们母女此时已经出发去硕京了,吴鱼与陈娆派来了的几个人一路护送,在偏京会歇上一日,到了硕京再给咱们递消息。”